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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绍兴六年(1)


  丙辰绍兴六年

  春正月己巳朔,上在临安。

  辛未,上以雪寒,细民艰食,命有司赈之。翌日,谓尚书右仆射张浚曰:“朕居燠室尚觉寒,细民甚可念。若湖南、江西旱灾去处,亦宜早措置赈济。民既困穷,则老弱者转于沟壑,强悍者流为盗贼,朕为民父母,岂得不忧?”浚曰:“陛下推是心以往,则足以感召和气,况实惠乎?”上曰:“朕每以事机难明,专意精思,或达旦不寐。”浚曰:“陛下以多艰之际,两宫幽处,一有差失,存亡所系,虑之诚是也。然杂听则易惑,多畏则易移,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终归于无成而已。以陛下聪明,苟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在而不济?臣愿万几之暇保养天和,澄心静气,庶几利害纷至而不能疑,则中兴之业可建矣。”

  壬申,初置行在和剂局,给卖熟药。

  甲戌,左承奉郎孙道夫为秘书省正字。道夫召对,上问以方今形势之地,道夫请经营汉中,以为复陕西之基,措置荆南,以为守江左之策。上称善。

  乙亥,右谏议大夫赵霈言:“比年以来,奔竞日滋,廉耻道丧。指台阁为要津,笑州县为俗吏,侥幸捷径,以图进身,已参选者力求堂除,得外任者谋改京局,故臣僚一遇赐对,则明与升擢差遣;一有过案,则明与外任差遣。人既知朝廷之轻外任,孰不以内任为重乎?愿明诏大臣,凡任台省寺监及二年才可任烦剧者,悉补监司、郡守之职;任监司、郡守及二年才可被升擢者,悉充省台寺监之选。剧邑有阙,择寺监丞有才术者为之宰;寺监有阙,择县令有治绩者为之丞,更出迭入,居中补外,以熄奔竞,以兴廉耻,使士无入而不出之讥,郡守无雅意本朝之望。”疏奏,从之。

  丙子夜,雷。

  己卯,诏:“朕以菲德,致兹旱灾,痛念斯人流离穷苦,屡诏诸路常加抚字,尚虑未能深体此怀,奉承弗谨。今仰三省检会累降宽恤事件布告中外,悉力推行,务在实惠及民。”

  壬午,宗室伯玖赐名璩,除和州防御使。

  癸未,尚书左仆射兼监修国史赵鼎上《重修神宗实录》,通成二百卷。

  丙戌,尚书右仆射张浚辞,往荆襄视师。浚以敌势未衰,而刘豫复拒中原,为谋叵测,奏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以观机会。上许焉。浚即张榜声豫叛逆之罪。

  丁亥,淮东宣抚司参谋官陈桷、江西宣抚司参谋官李健、江东宣抚司参管机宜文字郗渐对于内殿,上谕以“国家赡养大兵之久,国用既竭,民力已困,切须专意措置屯田,此亦自古已成之效,况军中亦须先立家计,若有机会,方图进取。”后二日,以谕辅臣赵鼎曰:“措置如此,社稷幸甚!”

  庚寅,殿中侍御史王缙言:“有司申请乞将预借坊场钱先还一半不便。”上曰:“既预借,当悉还之。朝廷号令,贵于守信而已。傥或失信,何以使民服从?”

  甲午,以江湖、福建、浙东旱,命监司、帅臣修荒政。辅臣进呈文字,上曰:“岁饥民多流殍,朕心侧然。官为发廪以赈给之,则民受实惠。苟为不然,虽诏令数下,恐徒文具耳。宜申伤有司多方措置米斛,逐路监司行下州县,如奉行有方,别无流亡,当行旌赏。如流亡稍众或聚而为盗,即重行窜责。并令帅臣、监司比较优劣,保明来上,取旨赏罚。”

  乙未,进呈边顺乞外任札子,赵鼎曰:“祖宗旧制,三衙用边臣、戚里及军班出身各一人,所以示激劝也。”上曰:“戚里未有可以当此任者。然近上戚里既擢用后,或有罪戾,罚之则伤恩,贷之则废法,故不得不审也。唐用宗室,至为宰相。本朝宗室虽有贤才,不过侍从而止,乃所以安全之也。”

  臣留正等曰:汉以诸吕,几乱天下,而文帝复使薄昭典兵,岂非以太后故欲恩之耶?昭卒兵法诛死,尚足为恩也哉?魏文帝讥之以舅后之家,但当养育以恩,不当假借以权。亦可谓知言矣。现太上皇帝之语赵鼎,真可为万世法也。

  戊戌,都督行府奏,乞将大姓已曾买官人王元名目上升转,文臣迪功郎升任承直郎一万五千缗,特改宣教郎七万缗,通直郎九万缗。武臣进义校尉升补修武郎二万二千缗,保义郎已上带阁门祗候三万缗,武翼郎已上带阁门宣赞舍人十万缗。已有官人特赐金带五万缗,并作军功,不作进纳,仍与见阙差遣,日下起支请给,其家并作官户,差役科敷并免。如将来参部注拟之类,一切并依奏补出身条法施行。从之。

  ◇

  二月已亥朔,尚书金部员外郎陶恺知筠州。前三日,恺因面对,言:“陛下未能建大中至正之道,未能平党与,未能修政,未能用人。”其言颇主绍述之说,故命出守。

  壬寅,都督行府奏改江淮营田为屯田。张浚出行边,请应事务并申行府措置,俟就绪日归省部,许之。于是官田、逃田并行拘藉,仍民间例召庄客承佃,五家相保,官给牛种,每家资本钱七十千,分二年偿。若收成日愿以斛斗折还者听。

  癸卯夜,雪。

  甲辰,置行在交子务。先是,都督行府主管财用张澄请依四川法造交子,与见缗并行,仍造三十万用于江淮矣。至是中书言:“交子、钱引并沿边籴买文钞皆系祖宗旧法,便于民间行使。自军兴以来,未尝检举。今商贾虽通,少有回货。已仿旧法,先桩一色见缗印造交子分给诸路,令公私并同。见缗行使期于必信,决五更改。”诏诸路漕司榜谕,遂造百五十万缗充籴本,将悉行之东南焉。

  乙巳,右谏议大夫赵霈言:“去秋旱伤,今春饥馑,赈救之术,不过二说,一则发廪粟减价以济之,二则诱民户赈粜以给之。然豪右闭粜,盖其常态,全在守令多方劝谕上户估定中价,俾以所食之余各行出粜,总计城郭、乡村之户多寡分擘米数,既无所扰,人亦愿从,惠而不费之道也。”从之。

  己酉,故承议郎邹浩赠宝文阁直学士,谥曰忠。

  庚戌,诏诸路监司榜谕人户依限投买乡村户绝并没官及贼徒田舍与江涨沙田、海浪泥田,永为己业。

  辛亥,诏张浚暂赴行在所奏事。浚遂命京东宣抚使韩世忠自承、楚以图睢阳,命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屯合肥以招北军,命江东宣抚使张俊进屯盱眙,又请权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领中军为后翼,命湖北京西招讨使岳飞屯襄阳以图中原,于是国威大振,上自书《裴度传》赐浚。

  甲寅,都督府参谋军事折彦质佥书枢密院事。

  乙卯,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引兵至宿迁县,执金人之将贝勒牙合。时刘豫聚兵淮阳,世忠欲攻之,引大军进趋城下,命统制官呼延通行,世忠自以一骑随之二十余里,遇金人而止。世忠升高丘以望通军,通驰至阵前请战,金将贝勒牙合大呼曰:“解甲!”通曰:“我乃呼延通也。我祖在祖宗时杀契丹,立大功,誓不与契丹俱生,况尔女真小国,侵犯王略,我肯与尔俱生乎!”即驰刺牙合。牙合与通交锋,转战移时,皆失仗,以手相格,逄坎而坠,牙合刃通之腋,通扼其吭而擒之。既而世忠为贼所围,乃按甲不动,俄麾其众曰:“视吾马首所乡!”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世忠曰:“敌易与耳!”复乘锐掩击,敌败去。澧州慈利县山赋雷进为其徒伍俊等所杀。

  丙辰,韩世忠围淮阳军。

  辛酉,韩世忠自淮阳引兵归楚州。世忠既围城,贼坚守不下。刘豫遣使如河涧求援于宗弼。先是,敌伪与其守将约:受围一日则举一烽,每日益之。至是城中举六烽,刘倪与宗弼皆至。世忠之出师也,请援于张俊,俊不从,世忠乃还,道遇敌师,世忠勒阵向敌,遣小校郝彦雄造其军,大呼曰:“锦袍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众咎世忠,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及敌至,世忠以数骑挑之,杀其引战者二人,诸将乘之,敌败去。

  壬戌,诏折彦质兼权参知政事。

  癸亥,参知政事沈与求罢知明州。中书舍人任申先缴还词头,论其罪,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新江西制置大使李纲见于内殿。前一日,赵鼎奏来日偶是寒食正节,上曰:“朕宫中每日食后略治家事,即观书写字,此外别无他事。来日自可引对。”鼎曰:“陛下清修如此,天下幸甚!”后二日,纲以急切利害再对,因言及张浚。上谕纲曰:“浚自富平败,始练军事。”时纲所上疏凡十六,其论中兴及金人失信、襄阳形势与和战、朋党五事,皆利害之大者。上嘉劳久之。其论金人失信略曰:“自金人起兵以来,不过以失信二字加我,臣请详言之:方宣和间,遣使与金人结约海上,同谋契丹,厚与之赂,而得云燕之地。以为失信于契丹则可,以为失信于金人则不可。其后金人败盟,以犯燕山,遂犯京城。此则金人之失信一也。敌骑犯阙,勤王之师未集,议者一切以不可许者许之。当时所许乃城下之盟,神祗弗听。元约肃王至河而返,不肆侵掠,而金人挟肃王以渡河。劫掠子女玉帛,杀戮尤甚,尼雅满复犯威胜、隆德等州,此则金人之失信二也。朝廷遣使交割三镇,三镇之人守死不从,此特中国之人不愿沦于夷狄耳。渊圣奉书请增岁币以代三镇租赋。金人挟此,遂有再入之举。朝廷遣执政、郎官分河割地,奉使北边,往往为两河之民所杀,如聂山、王云之流是也。敌骑既破汴都,登城不下,犹假和约已成之说,以款勤王之师,策立逆臣,易姓建号,此则金人失信三也。金人负大失信者三,反以此名加于中国,正犹盗贼劫略主人,恃其凶威,靡所不至,而犹自以为己之直而主之曲也。愿下明诏,详述自宣和、靖康以来失信在彼而不在此,庶几人百其勇,士气自振。”

  ◇

  三月戊辰朔,初收官告绫纸钱。礼部尚书李光兼权刑部尚书。时临安府多火灾,或顷刻爇千百家。右谏议大夫赵霈建言请峻其刑名,庶火初作,众亟扑灭。事下刑部立法,光不奉诏,乃抗疏:“天灾谴告,人君宜修德以厌之,不当滥及无知之民。”朝廷谓刑部有司也,抗疏为非,而谏官之论当略为施行。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董弅白宰执曰:“二者之论俱不过,使两易之,则各为举职矣。”已巳,淮南东路兼镇江府宣抚使韩世忠为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节制镇江府,徙镇武宁、安化,楚州置司;湖北京西南路招讨使岳飞为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徙镇武胜、定国,襄阳府置司。时朝廷锐意大举,都督张浚于诸将中每称世忠之忠勇、飞之沉鸷,可以倚办大事,故并用之。李纲入辞,退,上疏言:“今日主兵者之失大略有四,兵贵精不贵多,多而不精,反以为累;阵贵分合,合而不能分,分而不能合,皆非善置阵者。愿明诏之,使知古人用兵之深意,非小补也。朝廷近来措置恢复,有未尽善者五,有宜预备者五,有当善后者二。今降官告、给度牒、卖户帖、理积欠,以至折帛博籴、预借和买,名虽不同,其取于民则一,而不能生财节用,核实懋迁,一也。议者欲因粮于敌,而不知官军抄掠甚于寇盗,恐失民心,二也。金人专以铁骑胜中国,而吾不务求以制之者,三也。今朝廷与诸路之兵尽付诸将,外重内轻,四也。兵家之事行诡道,今以韩世忠、岳飞为京东、京西宣抚,未有其实,而以先声临之,五也。且中军既行,宿卫单弱,肘腋之变,不可不虞,则行在当预备。江南、荆湖之众尽出;敌或乘间捣虚,则上流当预备。海道去京东不远,乘风而来,一日千里,而苏、秀、明、越全无水军,则海道当预备。假使异时王师能复京东西也,则当屯以何兵,守以何将?金人来援,何以待之?万一不能保,则两路生灵虚就屠戮,而两河之民绝望于本朝。胜犹如此,当益思善后之计。”纲又言:“今日之事,莫利营田,谓宜令淮南、襄汉宣抚诸使各置招纳司,以招纳京东西、河北流移之民,拨田土,给牛具,贷种粮,使之耕凿;许江、湖诸路于地狭人稠地分自行招诱,而军中人兵愿耕者听。初年租课尽畀佃户,方耕种时,仍以钱粮给之,秋成之后,官为籴买,次年始收其三分之一,二年之后,乃收其半,罢给钱粮。”此其大概也。诏都督、行府措置,其后颇施行之。

  庚午,诏南剑州学春秋释奠,就祭陈璀祠堂。用给事中张致远请也。

  癸酉,诏川陕宣抚司以礼敦遣和靖处士尹焞赴行在。焞始被命召,自言:“昨于靖康中累被召旨,以疾力辞,误蒙告命,赐之美名,听其退处。兼以所习迂阔之学,施之事功,无一可者。愿赐寝免,以安愚分。”故有是命。

  乙亥,诏江东宣抚司统制官赵密、巨师古军马并权听殿前司节制。时都督张浚在淮南,谋渡淮北向,惟倚韩世忠为用。世忠辞以兵少,欲摘张俊之将赵密为助。浚以行府檄俊,俊拒之,谓世忠有见吞之意。浚奏乞降圣旨,而俊亦禀于朝,赵鼎白上曰:“浚以宰相督诸军,若号令不行,何以举事?”俊亦不可拒,乃责俊当听行府命,不应尚禀于朝。复下浚一面专行,不必申明,虑失机事。时议者以为得体。至是,浚终以俊不肯分军为患。鼎谓浚曰:“世忠所欲者,赵密耳。今杨沂中武勇不减于密,而所统乃御前军,谁敢觊觎?当令沂中助世忠,却发密入卫,俊尚敢为辞耶?’浚曰:“此上策也,浚不能及。”已卯,新知筠州陶恺送吏部与监当差遣。恺既补外,上谓近臣曰:“恺谕事言皆劫持,虽灼见怀奸,以其议及祖宗,未欲行出。”言者复奏:“恺所言劫持怀奸,诚如睿旨,而迹其情状,有不可贷者。元祐之初,哲宗皇帝即位,是时天下士民言新法不便者以千万计,于是进用司马光、吕公著等,逐蔡确、章惇之徒,除去新法,尽复祖宗之旧。终元祐九年,天下太平。洎绍圣元年殿试,进士李清臣撰策题,其略曰:“共惟神宗皇帝凭几听断十有九年,礼乐法度所以惠遗天下者甚备。朕思述先志。夙夜不忘。”毕渐对策曰:“陛下亦知有神宗皇帝乎?”既唱名,毕渐第一,于是绍述之论始兴,吕大防、苏辙、范纯仁相继引去,章惇、蔡卞始用事,厚诬宣仁欺罔哲宗,以神宗为名劫持上下,尽逐忠良,群小毕进矣。逮太上皇嗣位之初,首召范纯仁,忠义之士流窜而尚存及一时正人公议所属者。悉皆召用。章惇以策立之际独建异议,窜责岭表,蔡卞等亦皆去位。曾未逾时,绍述之论复兴。曾布、蔡京用事,亦以神宗皇帝为名劫持上下,奸人情伪。如出一律。方其召范纯仁等。曾布乃为建中之论,以此改元。盖小人知其当退,遂欲杂用绍圣之臣,兼行绍圣之政,此说既行,则覆出为恶,得以肆其奸,持大中至正之论,以济朋此倾邪之术,卒如其计也。盖自绍圣之后,每为小人所胜,必假神宗皇帝为名,始于建中,终于大乱,此已事之验,可为痛心疾首者也。恭惟陛下聪明稽古,宪章祖宗,洞见是非真伪之实,深究治乱兴衰之源,更修信史,垂示万世。而恺乃以为未能平党与,未能修政,未能用人,是欲以一身为群奸先驱,鼓惑天下之听尝试朝廷,庶几侥幸万一焉。伏望陛下明正典刑,揭示好恶,为小人渐进之戒。”前二日,辅臣进呈,上曰:“所论甚详,自当便与之行遣。”又曰:“久不闻如此议论,忽然闻此,甚可怪。”赵鼎欲送吏部与监当。上曰:“甚好。”鼎因言:“恺乃节夫之子。节夫为蔡京死党,力主绍述之说。”折彦质曰:“小人奸邪,自有源流。”

  辛巳,诏自今初磨勘改官人不许堂除通判差遣。

  癸未,阎旦降二官取勘。旦为成都府路转运副使,怒府吏乔升,以旋风棒击之至死。上曰:“若以军中法而驭吏,则安用三尺?此事虽朕亦不敢。”赵鼎退立曰:“陛下好生之德天下共闻。”

  甲申,诏命官诸色人捕获凶恶强盗,未经结录已前在狱身死,更不理为推赏人数。先是,惠州获盗四十二人。而狱死者三十四,宪司以为吏受赇锻炼,致胁从之人拘囚至死,遂变换情词,以为正贼。诏惠州元勘狱官贬秩冲替。

  丙戌,上不视朝。后二日,赵鼎等问圣体,上曰:“前夜已觉目痛,偶探报丛集,又新令范冲校陆贽奏议,有两卷未曾看过,三更方看彻,比晓,目遂肿痛不能出。”鼎曰:“陛下勤于政事如此,天下幸甚。”

  乙未,王庶知鄂州。初,庶召还,未见,先献论十六篇论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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