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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硬纸盒子(3)


  “那么,关于绳子就谈这么多吧,“福尔摩斯微笑着说,“现在来看包裹纸。牛皮纸,有一股明显的咖啡味。怎么,没有检查过?肯定没有检查过。地址的字写得很零乱:‘克罗伊登十字大街S·库辛小姐收',是用笔头很粗的钢笔写的,也许是一支J字牌的,墨水很差。'克罗伊登'一词原来是拼写的字母'i',后来被改成字母'y'了。这个包裹是个男人寄的——字体显然是男人的字体——此人受的教育有限,对克罗伊登镇也不熟悉。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盒子是一个半磅装甘露烟草盒子。除了盒子左下角有指印外,没有明显痕迹。里面装的是用来保存兽皮或其它粗制商品的粗盐。埋在盐里的就是这奇怪的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两只耳朵皮放在膝头上仔细观察。这时雷斯垂德和我各在一边弯下身子,一会儿望着这可怕的遗物,一会儿又望着我们同伴的那张深沉而迫切的脸。最后,他又把它们放回盒子,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

  “你们当然都看到了,“他最后说,“这两只耳朵不是一对。”

  “不错,我们注意到了。可是,如果真是解剖室的学生们搞的恶作剧,那么,他们是很容易挑两只不成对的耳朵配对的。”

  “很对。但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你能肯定吗?”

  “根据推测,决不可能是恶作剧。解剖室里的尸体都注射过防腐剂。这两只耳朵上没有这种痕迹,是新鲜的,是用一种很钝的工具割下来的。如果是学生干的,情况不会是这样。还有,学医的人只会用石碳酸或蒸馏酒精进行防腐,当然不会用粗盐。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什么恶作剧,我们是在侦查一桩严重的犯罪案件。”

  听了福尔摩斯的话,看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段冷酷的开场白似乎投下了某种奇异而不可名状的恐怖的阴影。然而,雷斯垂德摇摇头,好象只是半信半疑。

  “毫无疑问,恶作剧的提法是说不过去的,“他说,“可是另外一种说法就更加不能成立了。我们知道,这个妇女在彭奇过着一种平静而体面的生活,近二十年来一直如此。这段时间里,她几乎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家。罪犯为什么偏要把犯罪的证据送给她呢?特别是,她同我们一样,对这件事所知不多,除非她是个极其高明的女演员。”

  “这就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福尔摩斯回答说,“至于我呢,我要这样着手。我认为我的论据是对的,而且这是一桩双重的谋杀案。一只耳朵是女人的,形状纤巧,穿过耳环。另一只是男人的,晒得很黑,已经变色,也穿过耳环。这两个人可能已经死去,不然我们早就会听到他们的遭遇了。今天是星期五。包裹是星期四上午寄出的。那么,这场悲剧是发生在星期三或星期二,甚至更早一些。如果这两个人已被谋杀,那么,不是谋害者把这谋杀的信号送给库辛小姐的又是谁呢?我们可以这样设想,寄包裹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他把包裹送给库辛小姐,其中必有道理。然而,道理又何在呢?一定是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完!或者是为了使她痛心。这样,她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知道吗?我怀疑。如果她知道,又为什么报告警察?她本可以把耳朵一埋了事,谁也查不出来。她应该这样干,如果她想包庇罪犯的话。但是,如果她不想包庇他,她就会说出他的姓名。这就是症结所在,需要我们去查明的。”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高而急,茫然瞪着外面的花园篱笆,可是现在,他轻快地站了起来向屋里走去。

  “我想问库辛小姐几个问题,“他说。

  “那么,我就告辞了,“雷斯垂德说,“我手头还有些小事要办。我想我不需要进一步向库辛小姐了解什么了。你可以在警察所找到我。”

  “我们上火车的时候,会顺道去看望你的,“福尔摩斯回答说。过了一会儿,他和我走进前屋,那位缺少热情的女士仍然静静地在绣她的椅套。我们走进屋时,她把椅套放到膝上,用她那双坦率、探索的蓝眼睛看着我们。

  “先生,我深信,“她说,“这件事是一个误会,包裹根本就是想寄给我的。这一点,我已经对苏格兰场的那位先生说过多次了,可是他总是对我一笑了之。据我所知,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敌人,为什么有人要这样捉弄我呢?”

  “我也这样想,库辛小姐,“福尔摩斯说,一边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更可能的是——“他停住了。我不禁吃惊,只见他紧紧地盯住这位小姐的侧面。一瞬间,他急切的脸上显出惊异和满意的神色。当她抬起头来探索他不说话的原因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来平静而认真的神态。我仔细打量着她那光滑而灰白的头发,整洁的便帽,金色的小耳环和她那温和的面容,但是,使我的同伴那样激动的原因,我却没有看出来。

  “有一两个问题——”

  “啊,问题已经使我厌倦!“库辛小姐不耐烦地说。

  “我想,你有两个妹妹。”

  “你怎么知道?”

  “进屋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壁炉架上放着一张三位女士的合影照片。一位无疑是你本人,另外两位长得跟你极象,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无须置疑的。”

  “对,你说得对。她们是我的两个妹妹,萨拉和玛丽。”

  “在我身子的旁边还有一张照片,是你妹妹在利物浦拍的。合影的男子,从制服来看,可能是海轮上的船员。我看,当时她还没有结婚。”

  “你的观察力真敏锐。”

  “这是我的职业。”

  “唔,你说得很对。后来没过几天她就嫁给布朗纳先生了。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在南美洲航线上工作。可是他太爱她了,不肯长期离开她,于是就转到利物浦——伦敦这条航线的船上做事。”

  “哦,大概是'征服者'号吧?”

  “不是。我上次听说是在'五朔节'号。吉姆①曾经来看过我一次。那是在他开戒之前。后来他一上岸就喝酒,喝一点就发酒疯。嗨!他重新拿起了酒杯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开始,他不跟我来往,接着跟萨拉吵嘴,现在连玛丽也不写信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①布朗纳是姓,吉姆是名字。——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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