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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质略论(4)


  第六 结论

  生敬爱忧惧种种心,掷笔大叹,思吾故国,如何如何。乃见黄神啸吟,白眚舞蹈[35],足迹所至,要索随之,既得矿权,遂伏潜力,曰某曰某,均非我有。今者俄复索我金州复州海龙盖平诸矿地矣。初有清商某以自行采掘请,奉天将军诺之,既而闻其阴市于俄也,欲毁其约,俄人剧怒,大肆要求[36]。呜呼,此垂亡之国,翼翼爱护之,犹恐不至,独奈何引盗入室,助之折桷挠栋,以速大厦之倾哉。今复见于吾浙矣。以吾所闻,浙绅某者[37],窃某商之故智,而实为外人伥,约将定矣。设我浙人若政府,起而沮尼之,度其结果,亦若俄之于金州诸地耳。试问我畏葸文弱之浙人,老病昏糙之政府,有何权力,敢遏其锋;阖口自臧,犹将罹祸,而此獠偏提外人耳而促之曰:“若盍索吾浙矿。”呜呼,鬼蜮为谋,猛鹫张口,其亡其亡,复何疑焉。吾尝豫测将来,窃为吾浙惧,若在北方,则无瞢耳。彼等既饱尝外人枪刃之风味,淫掠之德政,不敢不慑伏谄媚,以博未来之圣主欢,夺最爱之妻女,犹不敢怨,更何有于毫无爱想之片土哉!若吾浙则不然,台处衢严诸府,教士说法,犹酿巨前[38]。况忽见碧瞳皙面之异种人,指挥经营,丁丁然日凿吾土,必有一种不能思议之感想,浮游于脑,而惊,而惧,而愤,挥梃而起,莳刈之以为快。而外人乃复得口实,以要索,以示威,枭颅成束,流血碧地之惨象,将复演于南方,未可知也。即不然,他国执势力平均之说,群起夺地,倏忽瓜分,灭国之祸,惟我自速。即幸而数十年后,竟得独立,荣光纠纷,符吾梦想;而吾浙矿产,本逊他省,复以外族入室,罗掘一空,工商诸业,遂难优胜,于是失败迭来,日趋贫病。呜呼,浙人而不甘分致戎之谤也,其可不谋所以挽救之者乎。

  救之奈何?曰小儿见群儿之将夺其食也,则攫而自吞之,师是可耳。夫中国虽以弱著,吾侪固犹是中国之主人,结合大群起而兴业,群儿虽狡,孰敢沮者,则要索之机绝。乡人相见,可以理喻,非若异族,横目为仇,则民变之祸弭。况工业繁兴,机械为用,文明之影,日印于脑,尘尘相续,遂孕良果,吾知豪侠之士,必有阿阿以思,奋袂而起者矣。不然,则吾将忧服箱[39]受策之不暇,宁有如许闲情,喋喋以言地质哉。

  (一九〇八年)

  【注释】

  [35] 黄神啸吟:《淮南子·览冥训》:“西老折胜,黄神啸吟。”

  东汉高诱注:“为时[按指夏桀之时)无法度,黄帝之神伤道之衰,故啸吟而长叹也。”白眚,指西方帝国主义者。眚,灾害。

  [36] 关于俄索金州诸矿,见一九〇三年十月一日日本大阪《朝日新闻》:“九月三十日天津特电:奉天将军以金州厅、复州、盖平、海龙厅等矿山许请清商出资开采,该清商联络俄国人,自俄国人出资,其权利尽落俄国人之手;故奉天将军近令禁止,俄国领事盛气诘问,奉天将军乃电请外务部,乞与俄国公使开议,以保护矿山权云。”奉天将军,指当时的盛京将军增祺。清商,指买办商人梁显诚。

  [37] 浙绅某者:指高尔伊,字子衡,浙江杭州人。一九〇三年,他借开设宝昌公司承办浙东衢、严、温、处四府矿产之名,暗中以二百五十万两银价将四府矿产全部出卖给意大利惠工公司。同年十月三日,浙江留日学生曾在东京上野三宜亭集会抗议,并发布公开信声讨高尔伊的卖国行径。

  [38] 教士说法,犹酿巨前:一八九八年到一九〇三年间,浙江的台州、处州、衢州、严州等地区,爆发过多次以反对教会为口号的群众反帝斗争,都遭到清政府的残酷镇压。计有一八九八年二月的海门起义,一九〇〇年七月的诸暨起义、八月的衢州起义、九月的宁海起义,一九〇三年六月的宁海、桐庐起义等。前,同灾。

  [39] 服箱:驾车。《诗经·小雅·大东》:“皖彼牵牛,不可以服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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