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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铸错信奸谗忍教雹散春霆霜凋夏绿 锐身赴急难誓结三生鹣鲽同命鸳鸯(4)


  秋云闻言,当是仇敌已尽知底细,更是惊惶。一心只在盘算,仗着佛法护住那已受禁制的心神,竟没答上话来,这一来,恰被妖道无心中诈出真情。

  陈嫣见状,自然生疑,狞笑喝问:“你何时与仇敌勾结?他是什么来路?是否在此?怎禁制无有反应?”

  秋云闻言,才听出对头不曾知底,立即低声答说:“我连日在侧随侍,未曾离洞一步,如何能与外人勾结?”

  陈嫣又喝问:“既然如此,何故举止慌张,神色不定?快些吐实,免遭毒手。”

  秋云知对头并未发觉机密,深悔自己情虚,差点露了马脚,闻言越发心定,便说:“我是因以前妖道进谗,备受楚毒,想起心寒,今日见他又来,心料必将不利于己,来到后洞暂避,本就担忧。你二人忽又追来,面色那样凶恶,以为又要用甚毒刑,所以惊惶。至于有甚敌人混人,休说我禁闭洞中,元神受制,无从勾引;就算有人,全洞禁制已然发动,敌人既敢前来,此时他走不出,当无不动之理,你们也不是查看不出。我本不知情,何苦听信妖人之言来凌逼我?”

  陈嫣见她说时声泪俱下,好似理直气壮,已有几分相信。妖道眼珠一转,忽然大喝一声:“在这里了。”

  跟着飞身往前追去。陈嫣当是发现了奸细,追出去一问,妖道悄声力说秋云形迹可疑,不加拷问,决难吐实。陈嫣不肯,说:“今日就有来人,也不是她勾引,何况未必。以前因你说她背叛,白使她受了许多毒刑,后始查知冤枉,如非恐她将来报复,已早放却。此女资质心性均好,我的师父久出,洞中无人,我还想等师父回山问明有无后患,收为弟子,此时正以恩相结,如何又去伤她?事情若虚,或是虽有敌人,与她无干,岂不又是冤屈好人,更难使其归心降服么?”

  妖道再四力说:“今日所见小贼身有乙木烟光外映,与前生遇害时所见小贼一样,定是前仇转世,得知情人被困,赶来相救无疑。你以为此女无甚恶意,恐有冤屈,不防以幻象加刑引逗。小贼如与她一党,见她受苦,必不甘休,出面一动手,不就试出来了么?”

  陈嫣道:“全洞禁制已然发动,没有不现形迹之理。现在朕兆全无,果如你所说敌人真尚未去,那隐身法定必神妙,此人法力也必不弱,那幻影怎能瞒得他过?我如不都做到,你也不会死心。但是此女恨你如仇,誓死不从,你此来如想乘机播弄,将她带走,却是休想。”

  说罢,便唤秋云快去前面。

  秋云深知陈嫣的性情,听出她声音和善,不带怒意,以为又是劝说她降顺妖道之事。一面答应;一面赶紧凑向壁角,悄告超群稍候,事已无妨,不可出屋行动。并说:“她那禁法神妙莫测,由心运用。如见我能走出,跟随在后,必被发觉。”

  匆匆说完,赶到中洞。陈嫣果然防到敌人乘机混出,催动禁制。陈嫣一试,不见有人便对秋云道:“你与我原有师徒之谊,只因自不小心,误人误己,加以前三生又死我手,使我不能无疑。虽不合不查虚实,便以毒刑相加,但你前生误我遗命,失却许多重宝,至今尚留有隐患,你也不能无罪。连日见你心性甚好,根器尤厚,既是一心向道,不愿嫁人,我也不再相强。等师父回来,禀明之后,便可决定去留,不会对你再有恶意了。只是适才有一小贼隐身潜入,虽然不曾亲见,但我唤你时心灵忽动,决非无故。你出时又来得慢,必有原因。我知来人即便为的是你,事前你也不会知情,你却不可瞒我。如若相识一气,从速说出真话,便可无事,我本不难施展大搜形法将此贼擒住,一则师父嫌此法过于狠毒,禁我使用;二则后洞乃师父日常修炼之地,恐有损毁。所以先和你说明利害,真要不知好歹,我为除害计,大施法力,一将敌人搜出,你便难逃公道了。”

  秋云不知自己关心过切,嘱咐超群时陈嫣已然发觉,还在强辩。陈嫣倏地变色怒骂:“无知贱婢!你因为自己无辜受苦,引敌来援,也是人情。我意欲委屈保全,只要你吐实,试明心意,便可重为师徒,同修正果。你偏执迷不悟。适才你和人说话,我已听到,你还想抵赖么?难道还要先将真赃实犯捉到,才心服口服么?”

  随说,随将禁制催动,秋云便被烈火包围。

  秋云知道一时疏神,和超群说话被敌人听去,便行法护身,奋力抵御。心里还妄想超群能守定自己的话,后洞地方甚大,身在暗处,只要不妄动手,或想逃出,陈嫣不敢毁损洞室,纵施禁制,也不致为她所伤。哪知陈嫣别有狡谋,一面施刑威逼,一面故意大声呼唤,连秋云痛苦惨号之声也一齐传向后面。又将通后洞的禁制放松一路,暗示机宜,令妖道故作后洞搜敌,去引超群自行投到。超群见秋云一去不归,心甚嘀咕。一会,便听前面少女惨号之声,如断如续,隐隐传来,中杂敌人辱骂威吓之声,不知是陈嫣行法作伪。虽觉与秋云哭声不甚相似,无如关心则乱,又当危险优惧之际,以为洞中除秋云外便是仇敌夫妇,更无别的女子。情急万状,如非秋云行时再三嘱咐,早就赶往前面,不禁切齿顿足,心如刀割。

  也是妖道该死,陈嫣原令诱敌,他却忽然贪功,自觉敌人已入罗网,看年纪又极轻,也许只会隐身,无甚法力,所以到了洞中便即藏起。前妻转世已然变心,自己这次好意告密,反对自己生疑。万一敌人知道洞中底细,不肯到前面去,岂不心机白用?非但人搜不出,妻子保不定又生他念。于是一到后洞,便厉声喝骂:“贱婢已然饱受毒刑,命在须臾,小贼快快出现,束手受擒,免得死前还要多受茶毒。”

  接着施展邪法,想逼敌人出现。超群因听秋云说他心存邪念,恨入骨髓,哪里还禁得起撩拨。又闻秋云饱受茶毒,越发怒火中烧,忿不欲生,妖道刚一出手,超群也便发动。妖道转世以后,法力有限,本非对手,又是一明一暗;超群又惟恐一击不中,以全力施为。所以人影还未看见,十余道青光已电一般包围上来,那妖道一声未出,便绞成粉碎,血肉狼藉,惨死在地。

  超群见除敌如此容易,妖道只发出一些烟光。自己仗有乙木精气附身,并无伤害。心疑秋云所说的埋伏禁制不过如此,只因她本身法力太差,惊弓之鸟,谈虎色变,才说得那么厉害,实则无甚了不起。妖道入内,并无异状,既能进来,必可出去。秋云正受苦难,命在须臾,事又由己救她而起,果真遇害,要死也死在一处,万无置身事外之理。当时气往上撞,更不寻思,往外赶去,到了中洞一看,秋云果在烈火包围之中挣扎,虽未出声,面上神情甚是惨痛。陈嫣正站在对面行法辱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满拟像杀妖道一样,冷不防把所有法宝全施出去。超群隐身法神妙,出时路已开通。陈嫣料定敌人既然知机,不敢行动,出时必隐随在妖道身后,等人进门,突然施展禁法,立可出现,再行擒杀。万不料妖道会死,以致超群出时并未觉察。超群如若稍忍片刻不动,陈嫣久候妖道不出,必往后洞探看,秋云必可嘱咐,不会妄动。超群这一情急,便送了二人性命。

  原来陈嫣法力甚高,虽看不见超群,却料到他随妖道出时,难兔骤下毒手暗算,因而暗中早自戒备。尤其室中禁制神奇,敌人只一发动,立生妙用。超群眼看成功,忽见敌人身侧发出一片白光,将那十来道青光一齐阻住。心方一惊,耳听秋云急遽悲号:“她有金水相生之宝,你非其敌。急速收宝,由原路隐退,或许还能兔害。”

  话未说完,陈嫣已将室中禁制催动,朝青光飞来之处一指,一片粉红色的淡烟过处,超群隐身法便被破去。超群知道难逃罗网,又听心上人不住悲号,情急悲愤之下,死生已置度外,破口大骂:“无耻妖妇,我与你拼了!”

  一面施展法宝迎敌;一面在百忙中又分出两道宝光,妄想破去烈火,救出秋云。可怜超群学道并无多年,虽有乙木真气护身,功候尚还未到,如何能是陈嫣对手。秋云在烈焰包围中,见他当此危机一发之际,还想救己脱难,不禁心胆皆裂,急喊:“我想不到你法力如此长进,此时敌人埋伏已全数发动在此,前洞空虚,只要拼着受伤,自断一臂,向白光红烟之中,速用乙木遁法往外冲出,便可逃命。回去再寻师父为我报仇不晚,千万不可顾我,以免同归于尽。”

  超群没防到敌人正在加功行法,一举便制他的死命。闻言悲叫:“姊姊如此受难,要死,你我一处。我蒙桑仙姥传授道法,已成不坏之身。至多你我再转一世,仍为夫妇。现时妖火已为我法宝所破,渐渐减少,敌人又被绊住,难再加害。如侥天幸,再有一会便可救你脱难。即便妖妇厉害狠毒,你我要死也死在一处,我决不独生。”

  陈嫣性情忌刻,本断定超群自己到来,秋云事前并不知情,没想一起加害。及听二人这等问答,不特敌人不能放脱,便秋云对己也是怨毒已深,万不能留。心肠一狠,竟欲将二人形神一齐消灭,斩草除根,永去异日之患。一听秋云指点逃路,恨上加恨,假装被那几道青光绊住,暗中加紧施为,竞将师门降魔所用最恶毒的五遁搜形大法施展停当,再行猛下毒手。当超群说到未两句时,一片五色烟光已由身后包围上来。

  超群虽觉护身乙木真气支持不住,身如火炙刀裂,凶多吉少,却依然不顾性命,咬牙切齿,强忍苦痛,奋力施为,想将秋云救出。秋云自是识货,知道厉害,无如超群为她视死如归,百折不回,一任忍痛呼号,声嘶力竭,兀自不肯听从。只得惨声急叫道:“陈仙姑,他不听我良言,已入罗网,断难活命。我虽有佛法护身,一则元神被禁,难受长日苦难;二则他已两次为我送命,义不独生。你那禁制厉害,能否转劫再生尚不可知。请你暂宽一线,撤去余火,容我夫妻诀别。”

  超群虽然功力不济,已得桑仙姥乙木真传,心恨陈嫣切骨,已准备在万分难活之时猛下辣手,纵不能使敌人同归于尽,好歹也给她一个重创。闻言大喝:“这等丧尽天良的无耻妖妇,和她有甚话说?我已和她结下万劫不复之仇,我二人能逃便罢,不能逃时,姊姊既能以佛法护身,千万缓死须臾,不出三五日,必有人来复仇救你,睬她则甚?”

  话刚说完,秋云绕身烈火已全破去,超群心中大喜,赶紧扑上前去。秋云忙喊:“你我已入绝境,护身真气不可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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