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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群仙盛会古鼎炼神兵 二女长征飞舟行蜀水(2)


  寒萼知自己和司徒平将来俱须兵解,便和司徒平递一眼色,与湘因同声争先。颠仙允了。

  杨瑾、易静知妖妇厉害,也欲同往相助。颠仙道:“有他三人,足操胜算。你二人必须先去青城,到不多日,还须借重前往巫峡,相助灵儿他们吸取金船,取那船中余宝呢。”

  随命慕容姊妹取来另一个朱盒和十余道令符,并交灵姑详授机宜,说盒内藏有所养神蛛。另外又赐一个专制金蛛的法宝。命俟自己行后三日内,和彩蓉由水洞中将五只木船拿出,一同驾驶,赶往巫峡,如言施为,吸取金船。灵姑入门未久,骤膺重任,虽然镇船之宝,连同所有仙兵神器拿出殆尽,船中只剩两件宝物,船沉巫峡江底,入地未深,比起适才容易得多,心中终究有点担心。还待请问时,忽又一道金光穿人洞门,颠仙手指处,落下一封束帖,金光随即飞去。

  颠仙看完来书,起立说道:“各派长老已然齐集青城,将炉鼎法台布置完善,只等我一到,便即点火了。”

  随对灵姑、彩蓉笑道:“你二人虽因事阻,不能赴此盛会,但此行功德福缘不小。中间虽有阻滞,不足为害,并且还有奇遇。我起行匆迫,不及细说。那苓兔速移洞内,由我行法封洞。免得庵中无人,受了妖邪侵害。”

  灵姑见师父起身在即,无暇陈说,忙把苓兔唤来,连根移植,令其暂守洞内,静俟归期。活刚说完,颠仙已催出洞,施展禁法,将洞封闭。径率同去诸人飞起,数十道光华破空而起,晃眼没入青云中,略闪即逝,一时都尽。

  秦寒萼、戴湘因。司徒平三人因是救人事急,虽然寒萼持有弥尘旛,可以随意所如,比寻常剑遁飞行都快得多,但欧阳霜已先去了个把时辰,终以早去为是,当下与灵姑、彩蓉话别,订了会期。随取出弥尘旛,三人并立一处,道声再见,在一幢彩云笼罩之下,电掣飞去。

  彩蓉原想乘此机会求颠仙收录援引,也因事机匆迫,未暇求说。青城炼法乃旷世仙缘,颠仙不欲使众弟子一人向隅,除灵姑奉有使命不能同行外,门人全都带去。二女因庙里无人留守,虽然后洞已闭,此外无关重要,终究是平日栖止之地,不愿被仇敌乘隙来此毁去。于是一面如言料理行事;一面由彩蓉施展以前所学法术,在左近崖侧幻化出一所庵舍,又将原址严密禁制。

  第三日一早,灵姑、彩蓉用颠仙水符同入江心,将五只木船升向水面。船中毒果尚存少半,所带金蛛食量较小,算起来足够应用。二女几经筹思,也觉有几分自信。先由彩蓉幻化出一些舟人,装作贩货商客,暗中行法,催舟疾驶。到了水道难通之地,再于黑夜无人时取来前途江水,隔水行舟,在空中飞渡。到了与巫峡相通的江流,才行降落水面,安稳前进。

  那金船落在巫峡中最深险处,地名黑狗滩,是江心一个水眼。金船未吸出以前,那一带江心奇石伏礁,矗立如林,水流湍急,浪涛汹涌。两岸险崖刺天,不到中午,不见阳光,景物幽森,行旅视为全峡中数一数二的畏途。下水尤险,上下舟船至此,无论大小,所有人、货,全都搬运上岸。只留一二精通水性,深知地形利害的舟人掌舵,由许多土人拉纤,奋力强拽,或是上施,或是徐徐放行。过险之后,人、货方可上船再走。那江水大时,往往深不可测,有时咫尺之间,水位相差达一二丈。就此谨慎行舟,遇上晦气,仍要被浪卷去,撞在伏石危礁上面,碎为菌粉,端的险恶已极。

  二女因要补办米粮,还未到预定日期,恐怕惊动俗人耳目。见滩侧两岸危崖只有纤路,上下游岸石低处才有人家,便自带银两,同去采办蛛粮。先还想仙法行舟,甚是迅速,为期尚有多日,何故师命老早赴到?等一上岸购谷,才知当地甚是荒寒,虽上下游各有一处山村,居民俱无田亩,只种着一些菜蔬。至于铺店,多是为当地纤夫和路过的船客起早打尖食宿而设的小店,设备简陋。连村民所用米粮,均须远出二三百里以外的大镇集上才有售卖,自身常不敷用,哪有余粮出售。峡民信鬼,二女容光绝世,装饰不似常人。彩蓉更是爱好天然,衣着华丽。

  荒江野店,突来两个异言异服少女向人买米,始而群起猜疑,尽管敬畏维谨,连实话都难问出几句。师令不许炫露招摇,地理又生,彩蓉虽善排教中搬运之术,无奈相去采购之区太远,为数大多。沿江诸峰常有仙灵聚居往来,自己所习俱是旁门驱遣五鬼邪术,即使由灵姑守船,自己押运,遇上正派仙侠窥破为难,可以现身明说;那各异派妖邪多是仇敌,狭路相逢,绝不放过。并且无论所遇何派中人,机密均会泄露,倘来觊觎分润,如何发付?仔细寻思,终是不妥。师令只说到后先补米粮,也未说出如何采购。

  彩蓉为难了一阵,正由上流头沿着江岸纤路往下流头走去,路上遇见一帮纤夫,拉着纤绳,赤膊光背,奋力前进。前半身都快贴到地上,蜿蜒蛇行于危崖峭壁之间,叱喝之声前呼后应。一个个颈红脸涨,青筋暴露。喊了好几十声,还没走出两丈远,看去吃力已极。彩蓉见状心动,打算助他们一臂。那一段纤道上有一块突石挡路,甚是险窄。照例上下流头舟船各按远近互让,有时因为纤道费力多险,各不相下,当时强人不过,恐毁舟船,忍气让开,但事后闹成械斗,禁忌更多。两村相去二十余里,另有山径可绕,比较易走。纤道壁立数切,怒涛如雪,滩声如雷,高危险峻,稍一失慎,立坠深渊。没走过的,上去便觉心惊目眩,哪能举步。崖势高低错落,上下艰难,除纤夫日常走惯外,轻易无人由此通行。每一帮纤夫中各有一个深悉地理禁忌的纤头,手持木梆在前领路,按照梆声急徐,指挥进止快慢。

  那纤头隔老远望见二女走来,忙即敲梆,大喊喝令躲开。偏生所行正当全程中最费力关头,众声呐喊如潮,二女只见前行一人纵跃叫跳,以为照例如此,各行各路,万想不到是向自己喝骂。再往前略走,又被那块崖石遮住,双方都看不见。石侧恰又有一条山径,一方不知就里,一方以为闻声必已躲向另一小径,谁知快要走到崖石前面,双方忽然迎面相遇。行纤路遇妇女,本是当地大忌。这类终年拿生命血汗负苦谋生的人,又都性格粗野,本来就没好气。当这要紧费力时节,突触大忌,并将去路挡住,势子又稍缓不得,如何不怒。帮头首先发急,才见人影,通没看清,便大喝:“哪家野婆娘,耳聋了么?还不快滚回去,老子就把你们丢到江里去喂鱼了。”

  那帮纤夫本在俯身贴地,力争上游。中有两个闻声抬头,见是两个女子,立即厉声暴喝:“不知死活的野婆娘,公公还不打她们?”

  总算帮头年老,较多经历,话骂出口,已看清二女气度衣着不类常人,没敢上前动手。一面敲梆,一面仍然大喝:“再不退回,他们冲你们下水莫怪。”

  二子见对方才一照面便开口骂人,也是有气,灵姑首先喝道:“路又不是你们家的,为何出口伤人?不看你们劳苦可怜,叫你们知道厉害。”

  说时,二女仍往前走,并未停步。头排两名纤夫见二女越发走近,愤怒已极,连喘带吼,直喝:“公公,野人狗婆娘太不要脸,我们冲她们下去。”

  后几排跟着响应,齐声猛噪,猛一奋力,直朝二女冲来。灵姑因想自己是好道之人,何苦与下愚一般见识?路又奇险,一动手必定伤人。原想数说几句,走临切近,再由众人头上飞过,不去理他们。彩蓉却看出这帮纤夫只是粗野,并非恶人,心想问他们何故如此。纤夫已迎面冲来。那老纤头让避一旁,神色迟疑。彩蓉知难分说,见灵姑待要纵起,忙喝:“灵妹且慢,我来问他。”

  说时,将手向前遥指了几指。众纤夫情急发横,眼看相隔二女只三四尺,满拟一下便可冲倒,就不踹下崖去,也给二女一个厉害,正呐喊作势之际,猛觉身后一紧,绳索好似定在铁柱上面,一任拼命用力竟难移动分毫。

  老纤头见二女已然止步面朝前方,还在劝令二女快些回身逃躲尚来得及,否则必被冲倒;再要前行七八丈,过完最险一段,被他们分出人来追捉到山凹里去,如打偷牛贼一样,打死也没有地方喊冤,那是何苦。继见二女冷笑不答,又听身后众纤夫喊声有异,纤板轧轧作响。回头一看,众纤夫身已整个全俯,头面距地不过尺许,颈项间青筋突出,全都声嘶力竭。胸前纤板已多弯曲,轧轧有声,颇有断折之势。这样拼命用力,脚底却不能移动半步,当是舟船触礁,不由大吃一惊。忙伏身崖口探头遥望江上,所拽舟船仍然好好地浮在江心,只是不动,船上桡夫不住挥手示意催行,好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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