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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圣四年六月


  六月癸未朔,日有食之,阴翳不见,群臣具表贺。

  丙戌,三省、枢密院同班致词,贺不见亏蚀。上顾三省曰:“卿等更当修政事,以进贤退不肖为意。”章惇曰:“朝廷未尝不以进贤退不肖为事,然众所谓贤者未必贤,须考实;若全以虚名进退人,则却于政事有害。”曾布曰:“陛下以进贤退不肖为戒,则政事无足为者,贤不肖各得其所,则政事岂有不修者乎!人固难知,然君子小人之分,无以逃天下公议,若不顾公议,则是非贸乱,何以辨明?匡章,通国以为不孝,孟子犹礼貌之。有孟子在下然后知匡章为非不孝,天下人亦信服,岂可众谓之不孝者皆孝?谓之孝者皆是不孝?恐无此理。臣以为君子小人,有天下公议在,诚不难分别。”惇曰:“若尽要为君子,谁为小人者?”布曰:“臣不敢以小人自处,若无君子之心,何可居此地?若有小人在朝廷,以义理言之,于陛下前,虽同列不可为之隐。”上笑云:“同列莫难相指。”布曰:“为陛下分别是非,何所不可?章惇为宰相,若同列中有小人,为陛下言之,亦职事也。况在下之人,邪正淑慝,何可有隐?只有近日进呈吴居厚,谓之弃瑕录用则可,谓之当进则非也。”惇曰:“自侍郎迁尚书,有何不可,谓之当进则非也,兼是使能。”上曰:“只是使能。”布曰:“谓之使能则亦庶几,然尚书地势不轻,未宜以匪人处此。”惇曰:“尚书侍郎亦不争,若作执政则不可也。”布曰:“执政固不在论议,然为尚书亦已过矣。又如贾青,所至官守踰滥,及作监司,按吏起狱,有至除名编管者,后按之皆无罪。如此等人,岂可付之一方?”惇曰:“官所踰滥者,何止贾青?”布曰:“不知为谁,何不按治?”惇曰:“青所至,职事修举。今但欲以有虚名者为监司、为从官,则政事皆弛矣。”布曰:“神宗每称汉宣帝循名责实,而臣为小官时,尝上疏言风俗之敝,以为士盗虚名,吏习偷惰,王安石以为名言。然亦未可以有虚名者便可废也。”布与惇反复,其语甚多,众皆默然,惟论贾青时,许将及黄履曰:“青在福建诚过当。”布又曰:“若谓贾青为先帝所用,则元丰末自犯法勒停。”惇曰:“青自为贾珠子。”布谓惇此言尤无理趣也。

  再对,布因言:“前日日食,陛下一发德音,退托不逮,亏蚀为之不见。天人之际,其应如响。臣等待罪政府,临事既不能有所建明,及陛下侧躬畏变,责臣等以勉思所戒,亦莫知所报称。又不能引咎辞位,以避贤路,其罪已不可胜诛。及进谢,陛下又以进贤退不肖为戒。臣伏听德音,虽尧、舜、禹、汤之言,无以过此。大臣既无以将顺,臣忠愤所激,不免喋喋烦圣听。然臣所陈居厚、青等皆小人,岂所当进?今邪慝之人,变乱是非,以邪为正,以直为曲,实中外之所不平。左右之臣,有正人端士,愿陛下更赐辨察。臣固常恐小人党与,相与为一,壅蔽聪明。外议皆以为言事官议论,多与三省大臣不同,恐不得安职:或假以美名,徙之他官;或加以罪戾废黜。如董敦逸作侍御史,若擢为权侍郎,则可谓峻迁,然已罢言职。其他言者皆恐似此迁除,则与大臣异者皆去言路,必尽引门下朋比谗慝之人,充塞要地,则差除有不公,号令有不当,陛下虽欲有所闻,不可得矣!”上曰:“却不曾有此议论。”布曰:“中外所忧如此,臣不敢不陈。陛下临事之际,思虑先定,谨听而审处之尔。”(十二月五日敦逸自侍御史责知兴国军,竟不曾权侍郎。)

  录故巩州土刺史皇甫欢孙部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充巩州土刺史。(初一日事,今附此。)

  诏修国史院录欧阳修所撰濮庙议一本进入。

  诏:“详定重修敕令所删修官、朝请郎徐发,朝奉郎钟正甫各与升一任,堂除差遣;编排官、宣德郎董嗣之与升一任,堂除差遣;朝请大夫许介卿与减二年磨勘。仍依元丰年例,选留删定官四员、检阅官一员,令本所具功力轻重分等第,关司勋拟赏,申尚书省。”

  丁亥,诏兵部支降神臂弓五百张,付环庆路经略司。(新无。)

  戊子,武昌军节度使、检校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嗣濮王宗楚卒,车驾临奠,辍视朝三日。赠太师,追封惠王,谥曰僖节。

  府州观察使、同知大宗正事仲御为镇宁军留后,开州防御使仲聘为同州观察使。

  己丑,诏蕃官作坊使栋怀义,特赠东上閤门使、忠州防御使,赐银绢缗钱各一百;男殿侍溪栋巴半之,仍令经略司各具其孤以闻。以泾原战没也。

  诏赐兰州增展金城关入役厢禁军、弓箭手、蕃汉兵民特支有差。

  户部状:“检准治平二年三月四日中书札子节文:‘三司奏,“欲应今日已前及今后客人批钞茶税钱,五分依元指定住卖去处,内荆湖南路贩茶限一年八个月,荆湖北路限一年六个月,江南东路、两浙、淮南限一年四个月送纳了足;余五分,并与展限半年。如更有客人陈乞展限,从省司勾追勘断。”奉圣旨:依。’本部看详治平元立法意,已宽商旅,又立定不详展限刑名,故拘收课入有准,不误国计。元祐中,王岩叟奏请,只凭商旅以罢水磨茶剩数为说,更要展限,奏请不用祖宗已来条约。既送户部,亦不检引元条申明,遂降指挥展限一季,显见日限大宽,走失课入。兼自元祐二年沿此后来内外茶税钱,本部置簿,每年春季违限,倍罚税钱。今点检簿内白脚未勾销者一千七百四十三件;并已有销了,却使元送纳处文字到省、部月日销到者一千三百四十八件,既无元送纳月日,则无以勾考违限。窃缘每年茶税钱约七十余万贯,经今十年,失于检察,更元祐中非理展限,恐官司上下别有情弊。今欲乞外处委提刑司、府界委提举司选官一员,在京于本部选郎官一员,各一年取索照证文字驱磨施行。”尚书省勘会:元祐二年六月权展朝旨,系一时指挥,今来自不合行用外诏依户部所申。

  辛卯,权殿中侍御史蔡蹈言:“近太仆寺主簿李撰,遇皇太后幸池道侧不引避,罚金冲替;太学正林虡,衫帽乘马行道,望上仪卫不即敛退,其不恭略同,而特旨以赎论。是大臣子势可挠陛下法,非所以示至公。”诏虡特差替。虡,希子也。

  枢密院言:“累据环庆等路探报,贼界七月一日点集河南、北人马。已降指挥,令逐路讲措置备御应敌方略。西贼夏秋之交,恐未能点集,多以虚声疑我,因得稍自休息。然诸路亦不可过为堤备,但不宜辄自劳扰。仍令诸路帅臣,阴为持重安静之计,而明行文字指挥,令诸将各整齐兵马,为大举次第,其间如有利可乘,自不妨随宜出入讨荡,惟以严重养成士气为上。”诏札付诸路帅臣。(此月末泾原章楶云云,可考。)

  甲午,枢密院言:“鄜延经略司奏:‘相度得延安府延川县城形势不便,难为守御,合依延长、临真县例,废作不可守御县。’”从之。

  大中大夫、宝文阁待制致仕范子奇卒。

  乙未,直秘阁吕温卿为鸿胪卿,集贤殿修撰、权知秦州陆师闵兼都大提举成都府利州陕西路茶事兼提举陕西等路买马公事。(已见三月四日,当存一去一。)

  录故溪峒南州田忠遂男洪景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监察御史,充南州都巡检。

  户部言,承议郎、同管勾陕西路银铜坑冶铸钱公事许天启,乞依五月六日朝旨衔内增入京西、川路等字。从之,仍别给付身黄牒。(十二月十五日改正云云,可考。)

  枢密院言,熙河兰岷路骑兵阙马数多。诏:“专委权提举买马陆师闵,于年额外,更收买二千,应副熙河兰岷路诸军并汉、蕃弓箭手,限防秋已前数足。内弓箭手合自备马之人,关经略司依所买钱数,宽立期限催纳元价,送还买马司。仍逐旋具支买过匹数以闻。”

  详定重修敕令所言:“遇圣驾行冲入禁卫,从外第一重者徒一年,每一重加二等,第五重当行处斩。即应在禁卫而越入者,一重杖一百,每一重加一等,入第五重徒二年,事理重者奏裁。以上误者各减二等,其行立不依仪式,非越入者杖八十。”21丙申,诏翰林学士承旨蔡京、翰林学士蒋之奇、权吏部尚书邢恕,各举监察御史二员以闻。(七月甲寅曾布云云,可考。)

  诏江宁府,敦遣茅山道士刘混康,上京住持上清储祥宫。(九月一日给百千路费,可并此。)

  丁酉,赐环庆路修复安疆寨防拓蕃、汉官帛有差。(三月一日、二十三日可考。)

  朝请大夫、知楚州陈敦为军器少监,皇城使、汉州刺史张整为环庆路钤辖。

  戊戌,枢密院言:“招纳赏格内如能设方略、传道信息、诱致招到西界内强壮之人,许每名支绢十匹。缘西界老小妇女,亦有归汉之人,虑招纳之际,以别无立定酬赏,不肯一例接引,若行约回,即阻归汉之意。”诏招到老小妇女,每人支绢三匹,十岁以下二匹。

  是日,三省、枢密院同呈边报。曾布言:“泾原筑笾江已有绪,然环庆又欲筑灰家觜,以次经营韦州、清远军。灰家觜在青冈峡口,入峡行四十里无水泉,乃至清远,此地太宗以来经营,郑文宝自长安致林木飞鸟以往皆不可活。今虽能进筑,但恐不免烦朝廷馈饷,则关中困弊矣。”上曰:“如此何用?”章惇曰:“孙路言有良田千顷可耕,足以自给。”又云:“史不可信。”布曰:“史乃已试之效,未敢信路之言。令保明,委有良田可以自给,不烦朝廷馈饷,即听施行。”上曰:“如此甚善。”惇曰:“拓地不独此处,亦当以此戒之。”布曰:“固当如此。”再对,上曰:“孙路不足听,亦未须令施行,且令奏听旨。”布与林希皆称善。(七月二十七日戊寅始有诏,令检视。)

  壬寅,枢密院言:“龙猛、龙骑,系杂犯军额,其阙并不招人,止是三年一次,于归远壮勇人兵内依等样拣到。前后累阙兵额数多,今欲禁军犯徒,经决不该配兵级,经断及一年,令所属官司因岁拣取问愿依等样拣填龙骑指挥者,听等验发遣赴军头司;内川、广不用此制。”诏可。

  甲辰,上批:“为暑热,应在京工役去处,并放假三日。”

  熙河兰岷路进筑青石硖毕工,诏赐人役及防拓军兵缗钱有差。

  三省、枢密院同呈:熙河进筑青石硖役兵等并特支,并泾原筑笾江川并赐茶药;内张询、钟传欲不赐。上问其故,因言:“青石硖只合作六百步至四百步堡子,传乃欲作千步城。又以盛夏兴役,非如泾原不得已而为之。”上曰:“为之莫不为无补。”布曰:“关陕人自来云须筑了石门子便是了当,但兴作非时尔。”上曰:“且与茶药不妨,此不足计校。”布因言:“传以十二日兴役有书报臣而不奏,此乃可罪,见札子取问,候到施行。”上曰:“走马亦不奏。”布曰:“必是走马不知,然亦当取问次。”布又言:“传不独此事,又欲经营会州,而探得黄河水道险于峡江,却欲以船栰般运官物。”上曰:“谁令传如此!”众莫敢对。上又顾辅臣曰:“似此不可为者莫不须作。”众唯唯。及再对,布又言:“章惇虽不以传取会州为然,而锐意欲令经营卓罗监军司以窥凉州,此二者要皆不可为。”林希亦言:“臣初秉政,便闻朝廷欲渐为收敛边事之计,今则不然,经营殊未已。”布曰:“西人今秋必大点集,若气势尚如去秋猖狂,则安得不为收敛计?”上深嘉纳,曰:“此不可忽。”(甲辰二十七日事。)

  乙巳,横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宗佑为青海军节度使,进封嗣濮王。(旧录既于此书宗佑封嗣濮王,又于八月十七日书之。新录削此存彼。按宗楚以此月六日卒,后旬日宗佑嗣封,恐事理当然,若八月十七日,则已稍缓,今从旧录,止见于此。)

  保宁军留后、东阳郡王宗汉为昭化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改封安康郡王。

  权发遣提举秦凤等路常平巴宜添差权发遣陕西路转运判官。(元符元年八月二十二日可考。)

  枢密院言:“熙河兰岷路经略司言:据赵醇忠母李撒耳君言:孙男永寿陷夏国,请令永寿弟永顺、永吉管勾族分。仍请录永寿男阿凌承袭官爵,永福、永保二人,更候三年,如不出汉,请令与弟永顺、永吉承袭。”诏:“阿凌特与内殿崇班,仍赐名世长,差充本族巡检,先支与请给,候年及格正行管勾。余依李撒耳君所请。”

  丙午,诏赐笾江新寨名为镇羌寨。(五月六日,始建请进筑。)

  户部言:“凡创置场冶处,知州、监官已有第赏之令,而钱本乃转运司应副,今不预赏,恐加沮抑,且无以激劝,请监官合得第一等酬奖者,本司官各减二等磨勘。”从之。

  丁未,皇第三女封懿康公主。

  己酉,熙河兰岷路经略司言:“本路蕃官东上閤门使、登州防御使、岷州一带蕃部钤辖包诚,昨赴泾原陷殁。有子一十三人:长如京使哈,鲁结族巡检,并岷州一带蕃部巡检;次内殿承制明,厮纳族;次右班殿直喜、次猛,并蕃城族;次三班奉职,文除凌珪族;八人未有职名。”诏包海特与转一官,除遥郡刺史,差充岷州一带蕃部同巡检,包明等四人各特转一官,差充本族巡检,内包文泾原路有功,候奏到仍别与推恩;斯结木磋等八人特与三班借职,差充同巡检,先支与请受,仍并赐名:斯结木磋名忠,结星名信,结默名才,嘉木错名良,莽布名武,济实木名勇,索诺木名强,开佐名毅。仍令经略司相度以包诚部族人马作五头项分擘,与逐人管勾。包海仍别作一等分擘,余四头项将包忠等八人分擘,在包明等下同共管勾。人马数目,及包忠八人如何分擘于包明等四人族下充同巡检名目,开析以闻。

  太原府地震有声。

  同管勾陕西路银铜坑冶铸钱许天启,乞将铜锡条内,铜一百斤,权减作七十斤,比金一两理赏。金部言,元祐七年四月六日已有此指挥,欲依天启所乞。从之。(法册绍圣四年六月二十七日圣旨,今追附本月日。)

  是月,枢密院言:“泾原路经略司奏:‘准朝旨:令诸路帅臣阴为持重安静之计,而明行文字指挥,令诸将整龊兵马,为大举次第,候得朝旨,即会合前去。见依朝旨施行,虑诸将谓是的确事机,不敢漏泄,却致西人不知,预不点集,使自困弊。今相度于七八月中下旬,从本司两次遣官诣管下将分,或三两将,或逐将聚在一处教习,量支酒食犒设,便令休息。不惟可以鼓作士气,准备防秋使唤,兼攻讨声势,愈更张大,决可使西人取信,多方备我,自取困敝。’”贴黄称:“如可采,乞徧下诸路施行。”

  河东路经略司奏:“本司已牒鄜延等路经略司,于七月半间六路兵马会合,深入西界,平荡巢穴;及关都总管司差发下蕃兵马,赴河外军马司交割,准备使唤;并牒军马司计度军马安泊之处器用等一一足备,候诸路会合,约定月日,委统制官分布头项,仰候见行下行兵之日,即取径路深入贼界,毁覆巢穴。又牒知麟州王舜臣等并札付诸将,依此指挥施行,及牒转运使计办合用粮糗军须等去讫。”诏令陕西、河东逐路经略司,详逐路措置,从长相度施行。(楶以绍圣四年六月二十九日具奏,其报下,必在七月上旬,今附六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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