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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五年十二月(1)


  十二月辛卯朔,保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安康郡王宗隐卒。辍视朝三日,车驾临奠,成服苑中。赠太师,追封润王,谥僖惠。(濮安懿王第十五子。或可削去,更参前例。)

  彰德军节度使、知大名府冯京知河阳。(六年正月十二日为中太一使。)

  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张璪知大名府。

  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御史中丞苏辙等屡言将过失,而将亦累表陈乞外任。上批:“可特除资政殿学士,转一官知定州,所命词作自请均劳逸之意。”(十四日上官均罢殿院。均言苏辙、孙升皆有章劾将,而实录但云将自乞出,其所录殆非实也。新录因旧,但削去“命词作均劳逸意”,今具存之。)

  先是,十一月丙子,(十六日。)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此据刘挚日记乃十一月十六日事,然挚先于十三日已语韩忠彦云云,疑日记传写或差错,今移十三日云云附此后。)刘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此并挚十一月十三日所记,今移入此。)挚又曰:“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意,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

  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不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此并用挚日记所载修入,可见当时议论各有党,不可略也。)

  壬辰,龙图阁学士、知河阳曾布知青州。右千牛卫上将军、分司南京李宪为延福宫使、宣州观察使、提举明道宫。(李宪叙官必以法,实录旧例自今著所因,今乃略不及之,不知何故,当考。政目全阙此月事。)

  枢密院言:“熙河兰岷路经略司奏,十月内西贼累犯胜如、质孤堡,纵火穿城。虽无所伤,缘夏国见商量分画地界,今乃不遵诏命,先起事端。乞朝廷定牒本下鄜延路经略司,移牒宥州诘问。”诏令本路经略司移鄜州问故,定牒本降下。

  知熙州范育言:

  臣勘会昨夏国纳欵之初,曾具奏陈乞先议画疆,后给四寨。续准朝差官按视,及依绥州体例分画。本路以新边疆界有难依绥州去处,乞兰州以黄河外二十里为界,其余城寨,于见今弓箭手已开崖巉口铺耕种地土外,以二十里为界。续准朝旨,于定西城以北二十里,相照拶边堡寨接连取直,合立界至;兼蒙降到甲、乙、丙、丁图子,及回答夏国诏书,许一抹取直,内定西城以东,合与秦州隆诺特堡一抹取直。本路已依准朝旨条画逐件利害及彩画地图,奏闻去讫。(定西城外直打量二十里为界,乃五年三月十八日诏书。)昨于今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有西人首领允棱举特且来本路石硖子计会说话,寻差第五副将李中与西人说话,并不依应将近降朝旨,却执宥州牒要逐城壕外打量。已依准朝旨说谕,令计会鄜延路界首商量去讫。

  臣窃以夏人纳欵之初,幸朝廷之从请,其欲休兵讲和之意,非不诚且至也。及与之分画,则顿兵境上,踰年未决。托言邀请无厌,使朝廷诏令与外夷往来为空文,其终必将至于争夺而后已。求好之诚,乃因疆理之议且复至于用兵,非善计也。凡疆埸之事,皆在边臣处画,今纷纷每至紊烦朝廷,由臣知识鄙浅,未能悉应事机。臣愚伏思,恐上不能副朝廷安边息兵,休养元元之意,次辜所以付畀重任,防患御戎之至计。夙夜讲求本路利害,及察西人情状,以图疆事可成之策,反复念虑至熟也,愿深计而极陈之。

  臣再察西人力争地界之意,非以尺寸之壤为彼利也,盖以熙河形势控其右胁,临制其国,尝欲削吾边而毁吾藩篱,使吾边常危,则彼有常安之计。今按本路地形,其质孤、胜如、努扎,实为控扼西人咽喉之地,我得之则足以制贼,彼得之则足以困我。故无质孤、胜如则兰州必危,无努扎则定西必危。兰州、定西危,则熙河常有动摇之忧,而贼势益强,可以肆为边患。故其力争者,盖以此也。昨宥州牒称,纳叶经且将克节修筑堡子,有耕种处并屯驻人骑,乞权行毁废。由此观之,其窥伺三堡非一日计也。又以朝廷有二十里指挥,欲起自东关,至龛谷、定西以北各二十里为界,即三堡皆在西人熟地之内;及要自定西熨斗平第三寨接连取直,即蟾羊山、吥累州,聚卜结隆一带亦为西人所有矣。臣观夏人所恃以争者,盖自输欵以来,朝廷每徇其情,既锡之岁赂,复与之四寨,乞以二十里为界则从之,请留生地十里亦从之。求无不得,谋无不遂,谓朝廷惮于用兵,必将勉从其欲,悉行割弃,足以肆其无厌之求,故旷日怀奸,力争而不已也。

  臣伏睹近日累降指挥,朝廷持议皆坚,更无移易。臣谓西人亦必察见朝廷爱惜本路边面形势之意,退而悛惧矣。臣又探伺得西贼连年点集,人马羸弱,粮食乏绝,上下恣怨,焉能久抗中国而肆其争夺之心乎?为今日分画之计,莫若断之以理,使直在我为上策。臣乞朝廷将先降二十里及一抹取直指挥,在本路难行处随宜处分。臣契勘二十里指挥,行于延安、河东与本路智固、胜如则可,行于定西城则不可。弃努扎之形势与迁九巉二千有余之众,其害不细,西人且欲持此。于通西、熨斗平等处分画,则废地迁民又多,而定西形势孤绝难守,害亦大矣。然努扎,吾边之故地;九巉,吾民之旧居。与之不足以为德,而于边防有大害;不与则于理为顺,而于边防有大利。此不可不随宜而处之也。臣又契勘一抹取直,今自定西城至秦州隆诺特堡东西一百六十余里,侵占西界生地三十里或四十里。今因分画而多取其地,则于理为不顺,彼将有辞,则曲在我。此不可不随宜而处之也。

  臣窃闻朝廷近诏延安委官于境上与西人会议。臣欲乞朝廷特诏夏人,指言今来分画事理,许从一路利害施行,将应通远界城寨,并据见今坐团口铺及弓箭手崖巉耕种地土之外,别留十里或七里生地为界。其质孤、胜如二堡外,打量二十里或十五里,一半为熟地,其中修建堡铺;一半为生地,其边卓立封堠。如此,则隆诺特以西悉依旧界,更不侵占西界生地,定西以北,努扎川谷不毁,却已修崖巉,及不迁动见住户,又不退缩著汉界土,彼我各守自来界至,其存留生地更不耕种,止为两界隔限。质孤、胜如系自来城堡,亦据可守之地分画。仍乞朝廷丁宁降诏,以旧疆之外不合侵占,旧堡之外随宜分画,示朝廷之德意,则理顺而辞直,可以破其奸谋,抑其邀求。庶几分画早见了当,颁诏讲和,永息兵革,又使边徼不生异日之患,天下幸甚。所有努扎子细利害,言具王箴、姚雄申陈事状,及前来孙路、刘舜卿相度事理,更乞朝廷检会参酌。臣不胜忧国惓惓之诚,伏望朝廷早赐裁夺指挥。(王箴、姚雄申陈事状,孙路、刘舜卿相度事理,当考。)御史中丞苏辙言:

  臣闻善为国者,贵义而不尚功,敦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以为弃义与信,虽一快于目前,而岁月之后,其害将有不可胜言者矣。昔晋文公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民?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晋荀吴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吴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弗为?”吴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三月鼓人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吴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世俗言之,此二人者,可谓疏于事情而怠于功利矣。然要其终,文公以霸天下,荀吴以强晋国,则信义之效见于久远如此。

  臣窃观朝廷之所以御西夏者,可谓异矣。方元祐三年,夏人既受册命,不肯入谢,再以大兵蹂践泾原,大臣畏之。明年,遣使请以所许四寨易兰州塞门,朝廷虽不许,而大臣务行姑息,不俟其请而以岁赐等事许之。一岁所赐凡二十万,夏人仰以为命。虽以一岁之入易兰州塞门可也,而奈何与之?盖自失岁赐以来,朝廷荡然无复可以要结夏人者。然此既往之事,臣不复追咎矣。顷者夏人既得岁赐,始议地界,朝旨许以见今州、城、堡、塞,依绥德城例,以二十里为界,十里外量置堡铺,其余十里为两不耕地,约束既定,大臣中悔,又欲堡寨相照取直。议犹未定,而熙河将佐范育、种谊欲于见今城堡之外,更占质孤、胜如二堡。大臣侥幸拓土之功,不以育等为非,从而助之。寻为夏人所破,所杀兵民,皆不敢以实闻。继修城门,再被焚毁,其事至今未定。然夏迫于内患,不敢坚抗朝命,许以照直为界。其言犹未绝口,而大臣又悔,欲于堡铺之外对留十里,通前共计三十里。此命既出,有识之士以为失信太甚,非中国之体。若使边臣稍知义理,必不忍自出反复之言,以彰不信。幸而夏人终以内患未解,不欲违拒,黾勉见从。十里之地,得之不足以为强,失之不足以为弱,虽小人以为得计,而君子为之失策。何者?要约未定,今岁已添屯重兵,前后十将有余。十将之众凡五万人,使五万人西食贵粟,其费已不赀,而夏人顺否又未可必,虽复暂顺,要之久远,不信朝廷,为患何所不至?然此亦既往之事,臣复何言哉!

  臣之所忧,但恐大臣狃于小利,睥睨夏国便利田地,贪求不已。访闻近遣穆衍与边臣计议,既欲取质孤、胜如一带良田凡数十里,又欲与秦凤路隆诺特城与熙河路定西城照直,地仅一百里,规画极大,闻者惊愕。(穆衍以八月二日使陕西。)若此谋复作,夏人不堪其忿,窃出作过,我曲彼直,何以御之?且先朝用兵所得四寨,朝廷犹务姑息,弃而不惜,况于其余,何足计较?在兵法有之曰:“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又曰:“利人土地宝货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今之所为,正犯此禁。臣窃怪大臣皆一时儒者,而背弃所学,贪求苟得,为国生事,一至于此。外人皆言前后计划皆出种谊,谊本小人,安知大虑,而举朝廷以从之乎?要之,不出数年,此患必见,患至而后言,言虽易信而已无及矣。伏乞陛下以社稷生民为念,断之于心,止其妄作,则天下幸甚。贴黄称:“臣见陕西转运使李南公言添屯兵数如此。”又称:“自元祐以来,朝廷不起边事,凡自前边臣欺罔,累杀熟户,计级受赏,掳掠财物,私自润入,及边民幸于扰攘,买贱卖贵,如此等事,皆不得为,故上下鼓倡,愿有边衅。凡此皆奸人自作身计,非国之利也。今质孤、胜如等处良田,实西边第一等膏腴,岂我独知以为利,而夏人不知耶?彼知爱之,则不免于争,争端一起,则兵革不息。此正堕边臣之奸计,而大臣不察,过矣。臣访闻夏国柄臣梁乙逋者,内有篡国之心,然其为人狡而多算,宽而得众,方欲内安酋豪,外结朝廷,竢内外无患,然后徐篡取之,所以朝廷近者商量地界,虽前后要求反复,而乙逋一一听从。盖见议地界止于二三十里之间,于彼国不深系利害故也。今朝廷若见其易与,因而别有大段求索,使彼不能堪忍,或至忿争,兵难一交,必非朝廷所愿,至此而反欲求和,则所丧多矣。”

  诏成都府、利夔路转运司,知州、军、监阙官并依差权繁难县指挥施行。从夔州路转运司请也。

  癸巳,三省言:“专切提举措置东南诸路船买盐事所请依元丰条,于卖盐息条内豫桩州三百缗、县二百缗,充捕获私盐赏。”从之。(新无。)

  甲午,辽国遣使崇义军节度使萧固,副使朝议大夫、守太常少卿、充史馆修撰阎之翰来贺兴龙节。

  乙未,夏国遣使贺兴龙节。

  高丽国、三佛齐国遣使入贡。(李埴十朝纲要云:“高丽王名颙。”王云鸡林志云:“自元祐五年、元符元年贡使再至。”然则其他使至者,盖非贡也。当考。)

  刘挚叙高丽国本末云:“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月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言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此据刘挚日记增入。)

  著作佐郎张耒、校书郎陈察并为集贤校理。(六年六月八日,耒改秘丞。)

  许将乞赴兴龙节上寿,仍乞缀寄禄官班,更不赴坐。诏立班在六尚书上,余依。(御集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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