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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五年八月(4)


  丁巳,刑部言:“犯罪会恩,及去官应原,而特旨犹推者,虽又会恩及去官,推奏如旨。”从之。又言:“捕盗官比折条内,强盗及杀人,如系朝廷专立赏收捉者,除徒党外,其为首及以次凶恶之人,并许理赏,仍不愿比折者听。”从之。

  大理寺言,寺丞有阙,乞于司直内通行差权。从之,仍于承务郎已上选差。

  己未,诏南、北外都水丞并三年为一任。(案:“都水丞”以下,原本误在苏辙奏议中“惯得奸便加以”字下,今校正。)

  御史中丞苏辙言:“臣伏见今月三日诏书节文,以皇帝尚虚中壸,令太常礼官参考古今典故,著为成式。臣谨按通礼,纳皇后最为嘉礼之重,自天圣以来,逮今六十余年,在朝官僚及太常官吏无复亲经其事者,兹礼至大,宜加谨重。窃见近岁议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宝册、冠服、仪卫等事,皆令翰林学士、两省给舍与礼官同议。今来皇帝昏礼,所以承宗庙、奉两宫、子四海,其事甚重,伏乞仍令翰林学士以下共加详议。盖谨始所以敬终,而正家所以齐天下,不可忽也。”

  庚申,中书省请令翰林学士以下共议。诏翰林院学士、御史中丞、两省给舍与礼部、太常寺官同共详议。

  诏遣陪戎校尉鬼章于秦州居住。

  诏河阳总管彭孙为颍昌府总管,从其请也。

  御史中丞苏辙言:“臣近者面进札子,以唐义问处置渠阳蛮事前后乖方,致东南第七将王安入界阵亡,恐边患滋长,乞速选差谙知用兵之人,往代其任。又闻义问兵败之后,奏乞弃捐城寨,与夷人讲和,其为暗弱谬妄,取笑外国如此,其事已著,伏计朝廷必不复用。然外人窃见召还彭孙,妄意朝廷欲付湖北边事,兼彭孙亦以此自任,群议汹汹,皆所不晓。谨按:彭孙劫窃之余,贼性不改,前后委任,欺罔贪盗,靡所不为。今若付以兵柄,深恐涂炭湖北,非州县所能禁止。盖蛮人背叛,不过侵挠边城,若使彭孙作过,腹心郡县并遭其毒。前日误用义问,止于败事,今者若用彭孙,凶险多端,事有不可知者。以臣愚见,虽知朝廷必不肯轻用此人,然众所共忧,不敢默已,若待用而后献言,实恐于事有损。伏乞圣慈检会臣前奏,早赐施行。”贴黄:“臣窃以边臣处事乖方,军民性命所系,差之顷刻,所害不小。今义问谬妄有迹,败衄已见,而朝廷重难易置,久而不决,边民何辜,坐受涂炭。若非圣慈悯恻,早与指挥,臣恐湖北之忧,未可涯也。”(辙此札子云:“前月二十四日,面奏札子,论唐义问处置乖方。”既称前月,则此札子必是九月所进。今因彭孙移任,即附见,仍削去“前月二十四日”,上云“近者”,庶不相抵牾。彭孙事未必是此,当考。)

  御史中丞苏辙言:“臣七月二十四日、今月八日,两次面奏熙河路范育、种谊等违背大信,贪功生事,以速边患,乞移降他路,更选帅臣,俾之镇守。臣方奏对闲,蒙太皇太后再三宣谕,以臣言为是。然至今多日,但见种朴一人移泾原路勾当公事,至于育、谊,并未见移动。臣窃伏思念,人臣言事,不患圣意不回,患在圣意已回,而大臣固执,事辄中止。何者?圣意不回,惟当再三开陈,期于必悟;若圣意已回,而大臣不可,事不得行,则是君权已移,上下倒置,虽欲纳忠,何益于事。此臣所以昼夜忧惧,欲言而复止者也。昔齐桓公游于郭,问郭公之所以亡,其父老对曰:‘以善善而恶恶。’桓公曰:‘善善而恶恶,此贤君也,而何故亡?’父老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其所以亡也。’今陛下以臣言为是而不用,以大臣为非而必听,臣窃惑之。且陛下虽处帷幄之中,实揽人主之事,今依违退托,专听大臣,事有未安,谁受其獘?故臣以为居其位而不任其事,任其事而不断其是非者,古今未尝有也。臣以非才,误蒙擢用,尽忠献言,上牾大臣,下牾边吏。其所以再三论列,不为身计者,诚以为外可以利民,而内可以报国故也。今所言不从,空结怨怒,无补于国,臣虽狂愚,何苦而为此哉?臣恐忠臣自此结舌,不敢复以至言闻于陛下矣。去年之冬,陛下知回河之失,深诏大臣,罢东流之役。天语恻怛,中外具闻,而大臣奉行不得其半,虽罢回河之名,仍存减水之实,锯牙、马头,率皆如故,意幸涨水之至,河或可回。然今日观之,终复何益!是以众议皆谓陛下圣明察物,照见千里之外,而号令不行,未见成效。是时臣奉使契丹,还奏其事,此章具在,可覆视也。今熙河边事,大略类此。若使圣意又为大臣所沮,则君权愈夺,臣势愈张,养之不已,后将益甚。及其事极难忍,而后制之,则伤君臣之恩,失朝廷之体,不若今制其渐,使事无所失,而臣亦获安之为善也。臣不胜区区为国远虑,触冒忌讳,甘俟斧钺。”(苏辙遣老传云:“初,夏人来贺登极,相继求和,且议地界,朝廷许之。本约地界已定,然后付以岁赐,久之,议不决。明年,人多保忠以兵袭泾原,杀掠弓箭手数千人而去。朝廷隐忍不问,即遣使往赐策命。夏人受礼倨慢,以地界为词,不复入谢,且再犯泾原。四年,乃复来贺坤成节,且议地界。朝廷急于招纳,疆议未定,先以岁赐与之。寻觉不便,乃于疆界事多方侵求,不守定约,而熙河将佐范育、种谊等,又背约展筑质孤、胜如二堡,夏人随即平荡。育等又欲以兵纳赵醇忠及擅招蕃部千余人,朝廷却不受,西边骚然。辙力言其非,乞罢育、谊,更择老将以守熙河。宣仁后深以为是,而大臣主之。”“擅招蕃部千余人,朝廷却之”,当考。)

  初,太皇太后以辙累奏,欲罢范育、种谊等,而大臣不以为然。辙又面奏曰:“此辈皆大臣亲旧,不忍坏其资任,虽其同列亦不敢异议。陛下独不见黄河事乎?当时德音宣谕,至深至切,然非大臣意,至今不行。人君与人臣,事体不同。人臣虽明见是非,而力所不及,须止且止;人主于事不知则已,知而不得行,则事权去矣。臣今言此,盖欲陛下收揽威柄,以正君臣之分而已。若专听其所为,不以渐制之,及其太甚,必加之罪,只如韩维专恣太甚,范纯仁阿私太甚,皆不免逐去。事至如此,岂朝廷美事?故臣之意,盖欲保全大臣,非害之也。”太皇太后极以为然,讫不能用。

  给事中兼侍讲范祖禹上帝学八篇,且言:“三皇之时,至质略矣,伏羲始开人文,神农以下皆有师。圣人之德,莫大于学,在易乾之六爻,龙德变化,皆圣人也。九二曰‘见龙在田’,孔子曰:‘龙德而正中也。由学以聚之,问以辨之,故天下文明。’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孔子曰:‘进德修业,欲及时也。’至于九五‘飞龙在天’,则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圣人之德莫盛于此,由学以致之也。九二、九五皆曰‘利见大人’,盖非学则不能为大人,故尧、舜稽古,垂衣裳而天下治,圣学之效也。扬雄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久矣。’学始于伏羲,至于成王,易、诗、书所称,圣人所述,为万世法。由汉以下,其道不纯,故可称者鲜。自古以来,治日常少,乱日常多,推原其本,由人君不学也。恭惟本朝累圣相承,百三十有三年,四方无虞,中外底宁,动植之类,蒙被涵养,德泽深厚,远过前世,皆由以道德仁义文治天下,人主无不好学故也。陛下广览载籍,历观前世,创业之主、守文之君,有如祖宗之皆好学者乎?由三王至于五代,治安长久,有如本朝之百年太平者乎?今人有宝器,且犹爱惜之,恐其伤缺,况祖宗百三十余年全盛之天下,可不务学以守之乎?臣又闻学则必问,问然后为学。中庸曰:‘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皆所以为天下法也。’尧有衢室之问,舜有总章之访,动必咨于四岳。孔子称舜之大智曰‘好问’,仲虺戒汤曰‘好问则裕’。学者,圣之先务也;问者,学之大方也。文王询于八虞而咨于二虢,度于闳夭而谋于南宫,诹于蔡原而访于辛尹,重之以周、召、毕、荣,所以能成其圣也。武王访于箕子,成王问于尹佚。四圣维之,众贤翼之,是以为太平之天子,能持盈守成,夫岂由他道哉?惟强于学问而已。今臣所录八篇,上起伏羲,下讫神宗,伏望陛下宪道于三皇,稽德于五帝,轨仪于三代,法象于祖宗,集群圣之所行,体乾健之不息,则四海格于泰和,万年其永观矣。”(范祖禹进帝学,在五年八月,今附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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