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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二月(3)


  丁卯,诏曰:“朕绍承圣绪,总揽庶政,永惟四方万里之远,其能使吏称其职,而民蒙其泽者,以监司得其人故也。然非左右侍从之臣各举所知,则安能尽得天下之才而用之哉!孔子曰:‘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朕将考核能否而进退诛赏焉。应内外待制、大中大夫以上,限诏到一月,各举曾历一任知州以上、聪明公正、所至有名、堪充监司者二人,委中书籍记,遇转运使副、提点刑狱有阙选差。若到官之后,才识昏愚、职业堕废、荐才按罪、喜怒任情,即各依本罪大小,并举者加惩责。”(司马光正月末咨目所言荐举资格,今得施行也。政目系之初二日。)

  承议郎章元方言:“两浙每岁旧买盐本钱,常以三十万贯为额,近来不下四十万贯,虽本数有加而计利盖寡。刑严赏重,私盐盗贩,州县积压巨万。欲乞废罢诸处买盐场,将见管亭户,召情愿分等第,令每月纳净利钱,许依旧亭池煎盐出卖;余人愿纳钱煎盐者听。仍许通商,于所过州县输税。”诏本路转运司相度以闻。(新本削去,今复存之。)

  监察御史王岩叟奏:(编类章疏二月八日。)臣闻孔子之戒曰:“远佞人。”言佞人不可近也,盖其巧言令色,久而亲之,必使人有以喜者;喜则谗邪可得而行,谗邪既行则忠正日疏,忠正日疏则君德损而治道衰矣。天下之势,有不可言也,故圣人直以远之为戒,其所以防佞人,虑岂不深哉!今佞人在陛下之旁,持天下之权,预天下之事者,非一二人。而皇帝陛下富于春秋,太皇太后陛下不出房闼,是佞人易欺而难觉,得行其志之时也。臣职当指佞,义在进忠。伏见蔡确、章惇佞人之杰也,天下之人见其欺罔先帝无所不至,而今日犹在庙堂,亲近陛下,莫不共以为忧。臣前后疏其奸恶,不为不多,皆败坏纪纲,陵夷风教,有害国家之大体,当行窜黜者,而陛下含容,未施威断。臣窃计陛下不知二奸在上,威福足以动人,朝廷之士,有以甘言宠利诱而去者,有以阴机凶焰胁而去者。诱胁之余,中立而为陛下用者,其能有几?既奸臣之党日益以盛,则朝廷之势日益以孤,将不敢有人言其恶矣,他日陛下虽欲闻之,不可得也,陛下安可不深思而早图之。况历朝已来,进退大臣,亦是寻常,陛下不须以为大事也。臣伏观仁宗用王随作宰相,陈尧佐、韩亿、石中立作参知政事,因谏官韩琦言“王随不才,中书行事多有滞留;陈尧佐、韩亿有挟私之事;石中立惟好滑稽谈笑”,一日之间,罢四执政,天下莫不服。仁宗纳谏之善,能断之美,朝廷清明而无所蔽,百官警惧而不敢私,所以能成天下之盛治者,其要在此而已。天下之人,皆以仁宗之政望陛下,陛下固当以仁宗行事为法,副天下之望。今大臣之恶,过于当时,而陛下之断,缓于前日。且王随疏谬,宁同蔡确之奸邪?中立滑稽,岂比章惇之凶劣?至于陈尧佐、韩亿所犯,止缘一事涉私,亦无其他谄恶,仁宗尚不少容,而四人同时俱罢。陛下今日罢二人,有何难事,惟在陛下一言而已。伏望圣慈早赐睿断,出臣前后章疏,付外施行。贴黄:“臣为敕差在太学公试院监试,即无印使用。”

  又贴黄:“陛下如欲见仁宗罢王随等四人本末,乞指挥中书检韩琦章疏。”(王岩叟疏,又见二十五日。今从元祐密奏。)

  殿前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燕达等言,试验到太原府曲阳县大保长刘用事艺应法。诏刘用与三班差使,赐衣带,令归吏部别承差遣。

  韩维言:“臣窃见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往在仁宗朝常为谏官,是时仁宗皇帝春秋渐高,国嗣未立,中外臣庶,咸以为忧。独镇率先群臣,首倡大议,择宗室之贤,预建储副,以安国本。凡上章者十九,贻执政书者二,献大合祭赋者一,所言忠切,至忘其身。言未见用,则乞罢谏职,又乞放归田里,又乞降知小州。除知杂御史,又固辞不受,惟以安宗庙社稷为忧。自此大臣始继有论奏,英宗皇帝遂自藩邸入继大统。先帝追录忠言,如文彦博、富弼,皆身被箧宠,赏延其嗣;刘沆、王尧臣虽已殁,犹推恩官其子,而恩赏独不及镇。镇之为人,忠实静默,未尝以此事语人,人亦莫为言者,盖颜渊之无伐善,介子推之不言禄,镇皆有焉。臣窃伤镇抱大忠、发大计,当先帝箧叙忠勋,遗不见录,遭遇陛下惟新之政,耆旧退废之人,毕见收采,而镇老矣,不及于用。伏望圣慈,察镇先识首议,有劳宗社,特降明诏,箧显厥功。使天下知朝廷之行信赏虽久而不废,人臣之抱忠计虽隐而必录,足使为善者劝,上助风化。”司马光以病在告,亦移书三省,趣同列进呈维疏,优与推恩。(光书在正月二十八日。)

  己巳,以光禄大夫范镇为端明殿学士致仕,仍以镇子蔡州平西县令百揆为宣德郎、监西京嵩山中岳庙。寻又赐镇对衣、鞍辔马。(赐衣马乃二十二日,旧录有之,新录削去,今附见于此。吕大防政目于初二日载此事,又载职方员外郎张述与一子官,皆以嘉祐中乞建皇嗣。今从实录,见初十日。张述事,当考。镇十月十六日庚子落致仕,二十一日乙巳,又降诏召,十一月二十四日戊寅提举崇福宫。)

  初,英宗登极,祔仁宗神主而迁僖祖。及神宗即位,复还僖祖而迁顺祖,镇上言:“太祖起宋州,有天下,与汉高祖同,僖祖不当复还,乞下百官议。”不报。及上即位,镇又乞迁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时年几八十矣。(镇此议当求全本附载,初议见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戊辰。此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镇辞提举中太一、集禧、兼侍读,改崇福宫。先是镇尝奏:太祖皇帝自宋州有天下,国号大宋,得礼之变,与汉同符。英宗皇帝亦尝祧迁僖祖,熙宁一二大臣建议复还僖祖而迁顺祖,是太祖不得东向为宋太祖也,岂所以称建业垂统以贻万世子孙之计哉?又今大乐,君臣民事物皆失其位,臣在先朝,屡尝建言,虽送有司而未改正定议。陛下新即大位,所先者礼乐,而礼乐之不可不正者如此。伏惟追复英宗皇帝祧迁僖祖之礼,正太祖皇帝东向之位,改定大乐以为初政之美,而副天下之望,臣不胜大愿。又奏:臣先帝时,尝奏太庙自迁还僖祖,而太祖不得东向,非子孙所以奉承建业开国之意。又言:太常乐君臣民事物皆失其位,至今未见施行。伏惟太祖是为百世不迁之祖,安可以僖祖易之?又大乐以荐天地、宗庙、社稷,不当如此乖误。窃缘五使案警惕,阅素队,在近又将发引,皆用此声,不可不虑。自祖宗以来,每升祔虞主,必先讲议祧迁,伏乞因此时复太祖东向之位及正大乐之乖误,则礼乐之正,实万世之典也。镇时年几八十矣。神宗升祔在去年十一月丁酉,镇两奏必在去年十一月乙酉前,今因镇加端明,具载此两奏。其初奏僖祖不当复还,在熙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若载镇此两奏,则自“初英宗”云云至“八十矣”,并合换去,更详之。英宗登极,祔仁宗神主而迁僖祖,此墓志所云。然考实录,则虽有此议,既而不果迁也,治平四年九月英宗祔庙,乃迁僖祖,熙宁五年十一月始复还为始祖,墓志盖小误耳。案:注中五使案警惕,未详。)

  右羽林军大将军、郢州防御使令廓嗣封越国公。

  侍御史刘挚言:“臣数日来,传闻前知徐州王说除仓部郎中,又云差知荆南。臣谨按王说昨在徐州,见前政赵鼎相度铸钱不便,违忤转运司意,遂为吴居厚捃拾勒停。说以此曲意取容,迎合附会,兴置钱冶,科买调敛,困民残物,劳费逼迫,无益公家,一方之弊,说实成之。昨者朝廷治居厚掊刻欺罔之罪而不及说者,盖圣恩以宽厚安人心,谓州郡有所受于监司而已,则说之获免幸矣。今又从而进之,则恐无以为是非善恶之辨,况说资材阘茸浅陋,一无所长,而有朋比奸佞之迹。先帝正官名,严省闼之选,今于任人,宜加选择;荆南帅守,节制一路,皆非说之所宜。伏乞除说一外任合入差遣,以允公议。”贴黄言:“臣得于风闻,须至先时而言,万一无此,不过为妄言。”

  又言:“吴居厚于京东妄有兴作,凡州县谁敢违抗。今固不可一一非之,但说于其间尤为过当,随事增革以谄居厚,如于乡户逐等科炭,最为害民。今来又遽有迁擢,臣所以论之,非谓奉行居厚事者皆可追治也。”(挚遗藳,此章以初九日上,今附十日,嫌与范镇事相乱也。王说除仓部郎中在二月一日,寻出知密州,在闰二月四日。又闰二月末苏辙奏,可考。)

  庚午,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应今后与夏国人私相交易,若取与者一钱以上,皆配江、淮州军牢城,妻子诣配所;情重及至罪止者皆斩,妻子送江、淮州军编管;许人告捕赏有差。其透漏官司及地分巡察人,知情者与同罪。”用司马光次策也。(正月二十二日朱光庭言,可考。)

  都大提举成都府,永兴军路榷茶公事陆师闵言:先准庙旨,每年支拨茶一万驮与熙河路经制司,充折岁额钱,乞施行。诏:“依旧每岁应副经制司钱三十万贯,所有支茶充折不行。其别应副经制司钱六十万贯,即依元丰七年九月四日指挥。岁支钱二百万贯,以本司十案息钱二十万贯,提举榷茶司熙河路岁收息并应副经制司茶折剩钱共六十万,川路计置物帛赴凤翔府桩坊场钱三十五万,川路常平、免役积剩钱二十万,仍依坊场钱例计置物帛,及陕西三铜钱监铜锡本脚钱二十四万八千贯,在京封桩钱、券马縻费钱一十万贯,裁减钱一十万二千贯,续起常平等积剩钱二十万充。自元丰八年为始,内茶及物帛以熙河路价理数。其从京所支钱,仰户部每年依例印给公据,关差使臣赍送,候至元丰十年终,令经制司具逐年实支见在数目奏取指挥。”(正月一日已改元,不应更称元丰十年,恐误编入此,当在未改元前,可移入元丰八年末。)

  复晋州和川镇为县。

  辛未,朝请郎守侍御史刘挚试御史中丞。

  新除左司谏唐淑问改差管勾灵仙观,淑问初未供职,以疾丐闲,许之。(淑问传言“亟上疏言十事”,不知何事也,当寻,或有当追附者。)

  诏起居郎、舍人依旧制,不分记言、动。

  先是起居郎蔡京言:“旧修起居注官二员,不分左右,故月轮一员修纂。今起居郎、舍人分隶门下、中书两省,所以备左右史官,则左当书动,右当书言,而乃尚仍旧制,每月轮修,盖其职事未之有别,恐未足以称朝廷正名责实之意,欲乞今后起居郎、舍人随左右分记言、动。”元丰中已诏问门下、中书两省,言:“礼记虽有左右史分记言、动之文,然历代即无分记言、动故事,但云事为春秋,言为尚书。今观尚书,不免兼载言动。今若止以制诰为言,则犹可分记;若临时宣谕、处置可否之类,即须有因依始末,欲乞且依旧制。”故有是诏。

  诏每遇忌辰,臣僚赴西上閤门奏慰讫,诣内东门奉慰太皇太后。从礼部奏请也。

  复成都府导江县为永康军。

  枢密院言:“西蕃邈川首领河西军节度使、武威郡王董毡文字称:‘被病且死,其蕃族国王事,已令男阿里骨管勾。’兼阿里骨称:‘董毡已死,今代父主蕃族进奉。’按治平三年董毡承袭唃厮啰进奉赴赴阙除官依例,今阿里骨进奉已于二月九日到京。”诏阿里骨承袭,仍除节度使。先是阿里骨既代董毡领青唐事,(元丰六年十月末。)然犹不敢以承袭告,朝廷徐闻董毡死,未知孰立,诏边臣密侦之,时元丰七年六月也。及是踰二年矣,因阿里骨来告,随加爵命。(除节度使起复在十八日。)

  司马光言:“臣于今月三日上言,以西人未服,中国不得无忧,而备边不敢少弛,不自揆其狂妄,献二策:上策欲因天子继统,旷然赦之,归其侵地,与之更始;下策欲严私市,俟其屈服,然后赦之。然禁私市甚难,立法极严,又边帅得人,然后能行,不若前策之道大体正,万全无失也。今窃闻执政用臣下策,止令禁私市,又立法不严,边帅未尽得人。若边吏拘文,获一漏百,私市滔滔如故,或此路禁绝,而彼路放行,如堤防,一存一亡,将何所益?如此适足以激怒西人,使益发悖心,安肯屈服?万一微犯边境,或表牒中形不逊语,朝廷转难处置,悔之无及,不若用臣上策,早相弥缝,纵未欲还其侵地,且下诏书,责而赦之,使彼此安心,时难得而易失,不可忽也。况本欲因天子继统,荡涤其罪,今日行之,已为太晚,若更迁延,则赦之无名。兹事系国安危,若俟执政论议佥同,恐失机会,误国大事,伏望圣意独断行之,勿复有疑,天下幸甚!若有执政立异议,乞令其人自入文字;若依从其议,他日因此致引惹边事,当专执其咎。”(十六日又言。)

  左正言朱光庭奏:(此据编类章疏增入二月十三。)臣窃以尧、舜,帝之盛也;文、武,王之盛也,岂独运圣智而至于此耶!盖资贤臣辅翌而然也。观诗书所载皋、夔、稷、契与夫周、召、吕、毕之徒,其嘉谋精忠,见之行事,固彰彰已。恭惟朝廷今日圣政之隆,思欲天下元元,入于仁寿之域,乃尧、舜、文、武之用心也。然而辅弼之臣,忠邪混淆,其怀私意、肆邪说、冒宠荣、偷安持禄者不一,是岂皋、夔、稷、契、周、召、吕、毕之事业?何足以奉承圣政,康济天下者哉?臣已累具奏论,愿陛下早赐睿断,亦尝备论天下之忠贤,愿陛下专隆信任,至今未蒙施行。夫以道事君者,大臣之事也;难进易退者,大臣之节也。若蔡确之进,本以滋章狱事;章惇之进,本以妄兴边事;韩缜之进,本以附会地界,是岂以道事君之事哉!今日确以故事当去而不去,怀私自营,偃然安处;惇之肆为辨说,复怀观望以固宠禄;缜之冒处大任,内有贤兄不知引避,顾岂有难进易退之节乎!恭惟陛下睿智日新,发为善政,将继尧、舜、文、武之盛烈,而辅弼之臣,怀私挟邪冒宠之如此。彼虽不畏清议,强颜固位,宁不自愧于心乎!况司马光之贤,已为陛下信任,范纯仁、韩维今进在讲筵,是三臣之贤者,皆有志于皋、夔、周、召事业,愿陛下进此三人,以代蔡确、韩缜、章惇之任。其张璪已下,皆持禄备位之臣,固不足以当此。伏望陛下别白忠邪,断在不疑,早行黜降,以幸天下。今日虽更张法度,以惠斯民,然弥纶补葺,正在辅弼,皆得贤人共济圣治。若去彼奸谀,进此忠赤,则天下万事无复忧者,陛下垂衣拱手以享天下而已。

  光庭又奏乞以程颐为讲官。(此据政目十二日事,当求光庭奏附此。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以汝团除西京国子教授,元年闰二月十八日承奉校书,三月十四日召对,二十四日通直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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