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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五年四月


  夏四月庚戌朔,诏殿前司马步诸军,令巡教使臣春秋分行校试,射亲人等第给银楪,及令兵房检详官置簿考校,以多少定殿最取旨。旧制诸军教阅,每指挥给一两银楪一,射中共分之,所得既微,无以激劝,故命徧赐以鼓舞之,且定殿最。新纪云:立殿前马步军春秋校试殿最法。

  辛亥,光禄寺丞、枢密院宣敕库检用条例官杜纯往秦州推勘王韶公事,上召对遣行。

  壬子,诏三司出紬绢百万付陕西四路经略司变易以备边用。上谓王安石曰:“欲专用此借助熟户弓箭手。”安石曰:“如此甚善。”冯京曰:“熟户贫,多与恐凶年难偿。”安石曰:“此事在人措置耳。今五岁即收息一倍,以其息专赈济凶年,凶年可使熟户常保其土田,不为大姓兼并,又怀服朝廷恩德,此极无害而有利。”上以为然。

  又诏环庆路勾当公事、度支判官张穆之根究陕西去岁籴买粮草比三司元支拨数少钱二百七十二万余缗因依,及盐池去年亏价钱五十五万余缗,令转运司及制置解盐司具析以闻。上曰:“盐酒之法既未可弛,即须严禁。”王安石曰:“陛下虽致治如唐、虞时,盐酒法亦不须弛。若欲推利与民,政须厚农而已。末作不禁,更能害农,非尧、舜之政也。”

  王安石又为上言:“边事寻当帖息,正宜讨论大计,如疆埸尺寸之地,不足校计,要当有以兼制夷狄,乃称天所以畀付陛下之意。今中国地广民众,无纤芥之患,四夷皆衰弱。陛下聪明齐圣,忧勤恭俭,欲调一天下兼制夷狄,极不难,要讨论大计而已。”上曰:“诚如此。夷狄非难兼制,但朝廷事未成次第,今欲收功于夷狄,即粮不足,兵亦不足,又无将帅。”安石曰:“此皆非方今之患也。陛下诚思柴世宗及太祖时,边鄙兵孰多于今,粮孰多于今?今粮不足,但以未急故耳;若急须粮,多转钱帛厚价收籴,何患粮不足。募兵既多,百姓又极众,如何却患兵少?自古兴王,皆起于穷困寡弱之中而能为富强众大,若待富强众大然后可以有为,即古无兴王矣。方今之患,非兵粮少,亦非无将帅也。若陛下能考核事情,使君子甘自竭力,小人革面不敢为欺,即陛下无为而不成,调一天下兼制夷狄,何难之有!”上大悦。三月四日并此月二十二日西边事可考。

  先是,中书言:“准治平四年闰三月敕,迁僖祖庙主藏之夹室。臣等闻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庙祀之制,有疏而无绝,有远而无遗。商、周之王,断自契、稷;自稷以下者非绝喾以上而遗之,以其自有本统承之故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后之序,则子孙虽齐圣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万世之通道也。窃以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契、稷疑无以异。今毁其庙而藏其主夹室,替祖考之尊而下附。于子孙,殆非所以顺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义,求之前载虽或有,然考合于经乃无成宪,因情制礼,实在圣时。伏惟皇帝陛下仁孝聪明,绍天稽古,动容周旋,惟道之从,宗祏重事所宜博考。乞以所奏付之两制详议,而择取其当。”诏答曰:“庙祧之序,盖有典彝,所以上承先王、下法后世。朕嗣宅大统,获奉宗祀,而世次迁毁,礼或未安。讨论经常,属我哲辅,于以佐朕不逮,而仰承祖宗追孝之心,朕览之矍然,敢不祗服,宜依所请施行。”中书以二月八日戊子奏,诏以四月三日壬子答,今并附壬子日。朱本、新本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戊辰始载此奏及诏,虽穿联作一处易于检阅,缘其间如赵彦若建议乃特出,却难理会,故仍用编年以事系日之法,先著此。六年正月七日辛亥旧纪书:中书言“万物本乎天”至“事亡如存之义”,即云奉僖祖为太庙始祖,迁顺祖藏夹室,孟春祀感生帝,以僖祖配。按中书所言,乃五年三月八日戊子,不应载六年正月七日辛亥,新纪已削去中书所言,文亦不备,今并参考月日别书之。

  甲寅,阅诸军转员凡三日。

  乙卯,辽主遣归州观察使耶律适、卫尉少卿张蔼,其母遣安远军节度使萧利民、太常少卿王经,来贺同天节。

  知邓州、观文殿学士、吏部侍郎韩绛知许州。绛十上章,乞归田里守坟垄,王安石亦为之言,故有是命。庆州驻泊都监、供奉官冯倜为閤门祗候,以庆州兵乱,倜城守有功故也。日录三月二十五日云:倜谕却欲叛之兵,与实录所称稍不同,今从实录。都官郎中梁彦明权发遣开封府判官,比部员外郎沈希颜、都官员外郎刘明远各升一任,彦明等首议行仓法故也。兵部郎中、集贤校理王瓘,刑部郎中、秘阁校理李綖,刑部员外郎、集贤校理陆经,并同判太常寺,仍给三司判官俸。要考给省判俸因依,不然当削去。

  丙辰,上批:“前日议置市易务,魏继宗文字可检取进入。”朱本云别无因依,止是取索,不须载。今依新本复存之。继宗已是三月二十六日。

  己未,权发遣延州赵卨,乞差通判范子仪及机宜官魏璋、左文通等根括闲田及提举招置弓箭手,从之。先是,卨管勾本路机宜文字,上营田议曰:“昔赵充国兴屯田以破先零。唐宰相娄师德尝为检校营田使,而河西、陇右三百六十屯,岁收六十余万石。今陕西虽有旷土,而未尝耕种,朝廷屯戍不可彻,而远方有输纳之勤。愿以闲田募民耕种,以纾西顾之忧。”诏以其事下经略安抚使郭逵,逵言:“今怀宁新得地百里,已募汉蕃户使为弓箭手,实无闲田以募耕者。”至是,卨复乞根括焉。御集二十一卷:熙宁五年三月十六日,进呈卨奏,寝之,今乃施行。食货志云:卨又言之,遂检括得地万五千余顷,募汉蕃兵几五千人,为十指挥。诏迁卨官,加赐金帛。按志所云,必自有月日,姑附此。志又云:凡言实边者,营田本赵卨,官庄本霍翔。翔事在十年二月六日。

  庚申,河北缘边安抚司言:“北人渔于界河及夺界河西船,并射伤兵级,虽已指挥都同巡检以便婉顺止约,虑彼国不知边臣不顾欢好,信纵小民,渐开边隙。”诏同天节送伴使晁端彦等谕北使以朝廷务敦信誓,未尝先起事端,请闻之本朝,严加约束。

  癸亥,閤门言:“都司使已下揭贴班簿,旧止一册,乞分东西班各作一册。”从之。

  丙寅,天章阁待制马仲甫详定除放欠负。

  先是,权陕西都转运使谢景温言:“昨赐缘边诸军见钱,而邠州训练卒五千人同在一处,独不与,于理未均。”诏缘边诸路后有似此权添军马,候合降宣与诸路特支钱日取旨。

  三班借职、管勾泾原路经略司文字杨寘为枢密院书令史。初,上以枢密诸房案牍烦委,胥吏皆父兄保任,多不得人,因命都承旨李评立法,参补流外选人、三班使臣。初以莫渊、陈宗道隶刑房掌法令,至是,又以寘边吏习事,使隶河西房。

  诏赵卨于绥德城界相度,要便有水泉处修置堡寨。先是,卨欲乘夏人不意,占据生地筑堡寨,上问执政如何,佥以为卨不肯妄作,宜从所乞。王安石曰:“今若要与夏人绝,即明绝之,要与和,即须守信誓。既约彼商量地界,遽出不意占据生地,非计也。兼我所以待夷狄不在数里地,此数里地不计有无。”上曰:“朕亦疑此计未善。”因令卨具析利害以闻。此据三月十九日录。卨请筑堡寨于界内,乃降是诏。安石又曰:“今陕西一路即户口可敌一夏国,以四夏国之众当一夏国,又以天下财力助之,其势欲扫除亦宜甚易,然终不能使夏国畏服,以其君臣强武。今其君幼弱,其臣不过亲昵阘冗之人,然而终不能兼制彼者,必有以也,将帅未肯出智力为陛下任事,虽欲出智力任事,亦恐未敢得志。”上曰:“有智力人诚少。”安石曰:“有智力人岂在多?但人人竭心以奉朝廷号令。所与议出号令者,亦岂在多人?但要好恶是非分晓耳。”

  枢密副使蔡挺言:“近拨并就粮诸军,其闲甚有溢额军员,乞下殿前马步军、诸路总管司,依职次拨并,一般军分一州,内拨填不足愿就邻州安排者听。”从之。

  王韶言:“招纳洮、河、武胜军一带蕃部鄂特凌等千余人,乞补都虞候、指挥使等职名,仍第给俸。”从之。

  诏著作佐郎、新陕西转运勾当公事陈大顺罚铜六斤,冲替,坐被鞫报上不实遇降故也。祝咨再劾大顺等,具得其语言曲折。李定亦坐报上不实罚铜五斤,放罪。王安石力为定辨,数谓定初对枢密院时,固云证佐具在,而枢密诬之,定不当坐,乃诏免定罚。又诏御史台前勘官姚原古治狱卤莽,虽去官,下淮南转运司劾罪以闻。原古又见十月癸未。

  丁卯,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同知审官西院张琥复知谏院、同修起居注、直舍人院,制勘院言琥以谏官论事无罪可劾故也。二月癸丑罢职。

  诏以诸班直转员,枢密院承旨以下赐钱有差,检用官不与,以士人不可同胥吏故也。

  诏赵卨候分画地界毕缴纳先许便宜行事指挥。初,陕西、河东帅臣,惟郭逵、赵卨尝请以便宜行事。既而上以诸路边事经略使自当随宜措置,又疆事渐宁,故罢之。

  秘书丞、秘阁校理章惇押伴西人,不赴驿宿,特罚铜八斤,放罪。此据密记。

  庚午,铸诸路走马承受铜朱记给之,仍收所授奉使印。故事,诸路走马承受书衔皆曰“某路都总管司走马承受公事”,而任职者恶有所隶属,故于衔位中阴去“都总管司”字,冀擅其权。至是,始厘正之,仍铸为铜朱记。

  西京左藏库副使、知利州周永懿贪暴不法,转运副使鲜于侁得其赃状,即遣吏就御史张商英言:“永懿在任时,转运使李瑜、提点刑狱周约交章荐举,永懿倚瑜、约之助,故鬻狱纳贿,无所忌惮,不可不治。”诏候永懿案到取旨。后,永懿编管衡州,瑜、约及同提点刑狱罗居中皆坐夺一官。瑜、约、居中夺官,会要在闰七月三日,今附见于此。瑜,四年十月九日缘役法亦当罢官,即复如故。

  辛未,都大提举修塞北京第五埽决河、入内副都知张茂则等言:“已塞第五埽,令河入新开二股河。”诏赐茂则已下御筵于大名府,仍命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宋敏求就决河致祭。新、旧纪并书辛未塞北京决河。

  王安石白上曰:“程昉举官最不敢妄举,如霍舜与王鉴,此两人皆了事,其他所举亦皆了事人。昉若不如此,即坏所干河事。然谗者以为昉所举有私。昉了河事,内则执政大臣,外则方镇大臣,表里攻毁非一端,以为人食生米,又以为无地可安置物料。党助内外大臣之人,又交口谤毁,伺其过失。转运使即不肯应副买梢草,又以为无地安置物料,都水监李立之又多端沮其所须物料,差兵士,前后申请至于六七,仅能差得。观众人窥伺陷害如此,如昉有罪,岂为众人所容?谗者乃谓昉倚赖臣听信故横。陛下以为人所以攻昉者何也?乃多以臣故。今臣有罪,固不能自蔽,况如昉者乎?陛下每事欲平施,臣观近日差遣,极有用干请举非其人者,臣每所切叹,然谁为陛下言其情者?作为奸私之人,即陛下初未尝知;忠力寡助之人,反为人百端攻沮。陛下但见忠力之人为人所谮毁,即欲案其罪,如此谁肯为忠力者?臣窃谓苟为忠力,虽有罪当见宽恕,况又无罪,陛下恐须深察。”上以为然,且曰:“近日革面者亦已多。”安石曰:“陛下能以道揆事,则岂患人不革面?若陛下未能以道揆事,即未革面之人日夕窥伺圣心,乘隙罅为奸私,臣不能保其不乱政也。陛下于刑名、度数、簿书丛脞之事,可谓悉矣,然人主所务在于明道术,以应人情无方之变,刑名、度数、簿书之间,不足以了此。”上曰:“任人固宜责成。”

  他日,安石又为上言:“昉前在府界提辖淤田,救护孔固湾斗门实有劳。下至濠寨,后皆蒙恩赐,惟昉略无赐予。陛下方更问第五埽河决,何故不收坐昉?此事中书所知,不须更下河北,缘小人方以为中书庇护昉,故更下河北勘会,朝廷施行政事如此,但恐人未肯趋赴功实。”上笑曰:“程昉诚得气力,然作事过当,宜少沮抑。近李若愚病,却奏举内臣陈舜臣替李若愚管勾唐泊。”安石曰:“如此事诚为僭越,非是蔽欺陛下聪明,于国事有何所害?至于挟奸为邪,内外交结,蔽欺陛下聪明,陛下不寤者,乃当深惩。汉元帝、唐文宗所以危社稷、宗庙,端在此辈也。陛下不能惩此辈,专欲沮昉,未为得计。如昉有罪,自不为众所容,陛下亦不须深察。”上曰:“昉为韩琦所恶,人恶昉亦多,政自作过不得。”

  诏河北、河东、陕西缘边诸路各增置钤辖印二,路分都监印二。初,缘边兵官皆有印,自康定以来,增置偏裨倍多,皆因用寄纳杂印,而奸伪无以检察,至是始厘正之。

  知庆州王广渊言:“乞移浪斡、臧嵬等于近里汉界熟户部内买地住坐耕种,应迁徙者作三等给修造价钱,仍委经略司计口贷粮,常加存附。”从之。广渊又言:“浪斡、臧嵬地虽见今耕牧,缘前牒报夏国不曾耕牧,将来必争。”王安石曰:“夏国奏状云依见耕牧为界,即理不合争。”上以为必争,安石曰:“彼国主幼,用事者防将来归责,必且争执,至于甚不得已众皆欲割弃,然后敢许我,所以纾将来之责。若敢旅拒,即恐无之。朝廷当知此意,即不须汲汲应之。”既而广渊又言:“浪斡、臧嵬官已买与地,初不曾侵耕西界,惟是宣抚司指挥,后有七十余户侵耕生地百余顷,乞令鲜于师中相度。”文彦博曰:“广渊作帅,岂可却推师中相度?”安石曰:“广渊但恐朝廷不信,故欲朝廷质师中,亦不为避事。”又谓吴充曰:“朝廷亦不须计惜此尺寸地。”充曰:“只恐违却元降指挥。”安石曰:“若指挥外求索则难,若指挥内自有所裁损,何为不可?”文彦博、冯京及充问蔡挺,挺言:“地已尽耕,向时所买地皆不可种,有名而已。”上曰:“何如?”彦博曰:“必已尽耕,西人地不止百余顷。”上曰:“蔡挺必知子细。”挺曰:“臣去庆州后,方招到浪斡等,闻官所买地不堪耕,后来尽耕却蕃人地。”安石曰:“挺亦止传闻,此事可案验,令鲜于师中案验尽耕与不尽耕及所耕顷亩,皆可见诣实。”上曰:“若专要退地,即如何措置臧嵬等?”安石曰:“向来只用二千贯买地,一顷才十贯余,宜其不好。今若以臧嵬等归附,务在优抚,即捐数万贯买地给与,必不至失所。”佥以为无地可买。上曰:“又恐买却地,熟户无以安存。”安石曰:“熟户亦须自有买卖田地者,官以善价买其地,卖地者不患失所,亦不患无地可买。”上曰:“只恐羌夷性贪,示以弱即转无厌。”安石曰:“羌夷诚不可狃,然亦计度事势,若强弱适相当,即狃之更来侵陵无已;若彼方困弱,困弱而示强,即我稍假借以利,更易为柔服。且边鄙事须计大势,即此尺寸地未有所计,彼岂以尺寸地便绝和好?虽固争不与,彼亦不过声言点集为迫胁之计,终未敢便深入也。然此小利恐不须争。”挺曰:“若相度买地,须候商量界至事定。未定间若彼知买地,即难商量。”上曰:“相度地事,须令经略司密之。”安石曰:“此事不须密,若彼知我买地,必更缓以待我,我若有地可买,自可退地与彼,我若无地可买,可必要彼地,则彼亦知我取之非得已,正恐他路亦有侵地,因此更难商量。”挺以为诸路地与此不同,此地为有数山寨,界至分明,故必争。安石曰:“陛下初议界至,亦料此处难商量,即知他处与此处不同。”上曰:“广渊作帅,须专委广渊计置此事。”安石曰:“按验地即不须要鲜于师中。”上乃从安石言,令广渊相度以闻。于是,退地与夏国,改徙臧嵬等,广渊言庆卒尚反侧,未可用,不宜有疆事故也。此事用日录三月四日、二十六日编修附见,移臧嵬等后,更须考详、删取其要,仍与三月四日闹讹堡、礓石寨相参。广渊于四月四日奏臧嵬地事,即与实录所书闹讹堡、礓石寨相接,或闹讹、礓石即是臧嵬地也。六年七月,臧嵬等投西界,当参考。鲜于师中,去年十二月四日遣立封沟。30辰州团练使致仕郭化言:“臣致仕,例得一子恩,乞依例降资分授子二人。”诏止与一人右班殿直。旧例奏荐恩,许降资分授,上以为此朝廷特恩,外授非古,且长侥幸,故罢之。

  壬申,诏:“班行换选人,并依奏补出官人试法。选人换班行,须年四十以下,亲书家状,马射六斗,步射八斗,弩张二石五斗,各十箭中两箭已上,除流外。进纳人及曾犯赃罪并私罪重不许换外,余并听之。”

  甲戌,遣入内东头供奉官李宪往河北缘边安抚司勾当公事。

  先是,权发遣开封府推官晁端彦言:“杂供库岁约支九千余贯,已裁减三分之一。乞下左藏库借钱为本,依古公廨钱及今检校库召人借贷出息,却候攒剩拨还。”诏左藏库支本钱七万贯,差同勾当司录司检校库吴安持与本司户曹孙迪专一置局管勾息钱支给。是日,上批问中书:“昨支左藏库钱七万贯与开封府,召人情愿借贷,依常平出息,充捕贼赏钱。访闻本府违法,并不召人情愿请领,却将逐色行人等第配率。”王安石白上:“此臣女壻所领,必无此事,自可令冯京取索文字推究,事极分明,未尝配率也。”此据会要及御集并日录。上批乃二十五日也。

  乙亥,秘书丞、集贤校理、检正中书户房公事章惇删修都亭西驿条制。夏人久不朝,故西驿条制重复杂乱,承用者无所适从,至是复修贡,故有是命。

  知雄州张利一言:“北界有七八千骑过拒马河南两地共输北堑等村地分。续令归信、容成知县、县尉领兵至彼,其人马即过河北,及河北驿内复有人马约一千余。”诏安抚司体量因依以闻。容城、归信县人户虽两属,而北界前此未尝遣兵巡逻故也。

  上与王安石言患将帅不一,安石曰:“陛下用心一,则朝廷一,朝廷一乃能一将帅。”上曰:“西事定后,当如何经略?”安石曰:“不过什伍百姓,训练兵甲,储积财谷。然大抵要驭将帅,令奉行朝廷政令。”上又言将帅多不奉行朝廷意指,安石曰:“陛下能察忠信、诞谩,不为人蔽欺,即不敢不奉行朝廷意指。今对面为奸罔无所惩,即背面为奸罔复何所忌?于有形状可寻为谗慝无所忌,即于无形状可寻为谗慝何所不至?奸罔、谗慝不禁如此,而欲治道起、风俗变,无此理。陛下非不忧勤,非不明察,然事之机要处,知略尚有所不及,此所以大业尚难济也。陛下欲安民,当以知人为先,知人乃能驭臣,则奸慝自当化为忠良,左右前后多忠良,则陛下何求不得,何欲不成?陛下所宜忧者,左右前后忠良知略之臣少,能开悟陛下聪明者殆未见其人也。”上曰:“求智略过人,诚难得忠良。”安石曰:“欲人臣忠良,在陛下听察分明而已。”

  先是,御史张商英言薛向罪,王安石白上曰:“臣于衙前押纲事,每事询闻,极感向照管无稍留滞,及因商英论奏,向赍文字说辨,乃知所闻非谬。向为三司使,所任已重,又于此事尽力,反见侵辱如此,何由得其心?陛下见商英宜略戒敕。”上曰:“商英意亦无他。”安石曰:“商英虽无他,然如何令薛向堪?臣以为陛下若见薛向,亦宜稍慰藉,令知陛下知其尽力无过。”上以为然。此段据日录。殊未了了,当考。

  丙子,诏升朝使臣以战功得减年磨勘者,不候磨勘即与收使,以三班旧院制初有减年者,须再经磨勘乃得用故也。

  入内副都知张茂则等言:“二股河旧有龙女祠,祈祷辄应,乞赐庙额。”诏以“平河”为额,赐神济夫人。

  罢枢密院检用官杜纯归编敕所。先是,诸房条例即检详官检用,及都承旨李评建议,始别置检用官专主之,而每用例则亦取之诸房,徒使移报往复,益为迂滞,故罢之。三月十七日,纯初除枢密院检用条例官。御集:五年五月六日,又差审官西院主薄胡宗师权检用官。当考详。

  相度诸班直、诸军牧地司言:“乞依勾当官董钺状,将侵耕牧地分三等出租。”从之。

  诏知泾州、骐骥使王临,通判、国子博士卞章,并冲替。章仍与远小处监当。节度推官苏惟演、支使崔世贤并勒停。司法参军眭从周追一任官、勒停。初,泾卒谋为乱,因告变伏诛,而临等论缘坐骨肉之法,失于刻深故也。后,河北都转运使韩缜言:“临乘庆卒猖獗之后,务在肃遏,未为大过,况临翦除狂卒之功未加赏录,乞与除落冲替。”遂以临为河阳钤辖。

  先是,三司起请市易十三条,其一云“兼并之家,较固取利,有害新法,令市易务觉察申三司,按置以法”。御批:“减去此条,余悉可之。”御史刘孝孙言:“于此见陛下宽仁爱民之至。”因言宜约束市易务。王安石曰:“孝孙称颂此事,以为圣政。臣愚窃谓此乃是圣政之阙。天付陛下九州四海,固将使陛下抑豪强、伸贫弱,使贫富均受其利,非当有所畏忌不敢也。较固法,是有律已来行用,今但申明所以为均,均无贫,盖孔子之言,于圣政有何害?陛下不欲行此,此兼并有以窥见陛下于权制豪强有所不敢,故内连近习,外惑言事官,使之腾口也。”上笑曰:“已有律,自可施行,故不须立条。”安石曰:“虽有律未尝行,又未尝委官司振举,须先申明,使兼并知所避。”上曰:“若但设法倾之,即兼并自不能为害。”安石曰:“若不敢明立法令,但设法相倾,即是纸铺孙家所为。孙乃百姓,制百姓不得,止当如此,岂有天下主亦为孙家所为也?”上又言:“新法行,故油贵。”安石曰:“以理论之,必无此。当是市人未喻耳。”安石退,取市估及油店户私簿阅视。明日,亟白上曰:“油未尝增价也。”又言:“茶笼行人状称新法便民。牙人有诱人经三司陈诉尝试官司如何者,不可不斥逐。茶笼行人乃晓此,朝廷岂不可喻此事?”陈瓘论曰:吕嘉问请于律外别立市易较固一条,神考圣训以为已有律,不须立条。其时刘孝孙称颂圣训,曰:“此仁厚爱民之意也。”安石奏曰:“孝孙之言非也,此事正是圣政之阙也。陛下不欲行此,此兼并所以窥见陛下于权制豪强有所不敢,故内连近习,外惑言事官,使之腾口也。”臣窃谓神考不欲于律外立较固之条,可谓仁厚爱民之意,刘孝孙将顺圣美不为过也。日录之内,但为显扬嘉问,故不以御批为是,不以孝孙为然。于是,造神考之言曰:“若设法倾之,则兼并不能为害。”又撰对上之词曰:“若不能明立法令,但设法相倾,即是纸铺孙家所为。纸铺孙家为是百姓,制百姓不得,故止如此,岂有为天下主乃止如纸铺孙家所为?何以谓之人主!”呜呼,设法相倾之语,谓之不诬可乎?纸铺孙家之语,谓之不诋可乎?神考爱民守法而指为阙政,力主嘉问,遂至于侮薄君父,不亦悖乎?

  戊寅,左龙武大将军、宁州防御使宗缋为登州防御使,以上批“相王允弼遗奏,乞推恩诸子,以碍条不行。今已终丧,宗缋其长子,可特迁一官”故也。

  诏:“诸蕃所进物,三司初估例不尽当价,必再估增价,然后支赐。及马价亦如之。其自今于初估即定实价,并马价亦以暗添钱就作添赐。”

  是月,废集州为难江县,隶巴州。

  勿巡、占城遣使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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