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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五年三月


  三月辛巳朔,权御史中丞邓绾言:“昨弹奏马仲甫,朝廷令韩缜根治,闻缜乃累责汲光分析。况朝廷增置主簿,本欲振举颓弊,光尽心职事,若非理责令分析,恐乘此不敢措置,非朝廷设官之意。”仲甫性素宽,光喜检察,吏人有所为辄申中书,又密以三班事告绾,绾即弹奏仲甫,从而罢去,朝廷以绾章令缜案之,不尽如章也。去年十二月癸亥,绾奏。

  壬午,权郓州观察推官许安世为著作佐郎、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吏房公事。

  癸未,编修中书条例曾布等言:“中外臣僚陈乞恩泽,皆无法制,临时轻重不等。今欲见任两府,岁许陈乞差遣一人;内宰臣、枢密使兼平章事,非因事罢者陈乞转官一人,指射差遣二人;余执政官罢者转官一人,指射差遣一人。若有勋劳即取旨。待制以上,许陈乞差遣一人,转至学士者又一人。三路、广、桂安抚使及知成都府、梓州差遣一人,亲子孙循一资。广南转运、提点刑狱许奏子孙或朞亲合入官一人;成都、梓州、夔路差遣一人,子孙循一资。”从之。本志同。

  遣内藏库副使王中正往秦凤路缘边司勾当公事,仍令中正同刘宗杰及安抚司官,相度古渭寨可与不可建军具奏。

  甲申,诏环庆经略司,如夏国差人来议界至,或修纳干堡、礓石寨,即检会夏国所上表章,依见今汉蕃住坐耕牧处定界至,以前尝误牒宥州称无人拘占上件田土,恐夏人固执牒语故也。日录:王广渊奏章威地虽见耕牧,缘前报夏国不曾耕占此地,恐必来争。四月三日,又二十一日当参考。

  上谓王安石曰:“楚建中言昨陕西用兵,凡费缗钱七百余万,有是否?”安石曰:“臣亦疑之。然建中稽考沈起簿书,数果如是,钱、粮、银、紬、绢共千二百万贯匹。一路半年有奇,所费已如是之多,何由供亿?”因为上言:“西事稍弭,边计正当措置。天下困敝,惟兵为患,若措置得兵,即中国可以富强,余皆不足议也。”上曰:“但当悉行府界保甲,要亦未据为用。”安石曰:“陛下能驾驭将帅,使悉奉朝廷法令,则因人利害驱百姓使习武事,一二年间便见效,不为迟。今但要分别利害,使趋令者尽得利,不趋令者尽受害,则人皆趋令矣。”上又恐义勇未能猝及募兵,安石曰:“今东兵全不可用,惟土兵可用。陛下诚能驾驭督责将帅奉法令,即义勇要如土兵亦不难,要胜东军即不足言也。”上曰:“见蔡挺言义勇已胜东军,但不及土兵尔。”安石曰:“要胜土兵亦何难?陛下且督责诸路,令教义勇,至岁终遣使巡按,各具所试武艺帐奏,即诸路诱劝勤怠精粗可见。”上曰:“有何难见?”安石曰:“天地虽大,以有形数故可度;况人事,陛下以无方之术遇有形数之事物,即何索而不知,何欲而不成?”四月三日。

  先是,陕西都转运使谢景温言:“乞令勾当公事官一员于延州置廨,专管诸城寨夏秋籴纳,察访粮草价。”癸巳,上批:“勘会作置转运司勾当官,本为使副巡历阙人点检簿书,今若分头各在一处,乃与旧无异,况缘边紧要城寨近已各置主簿,足以掌籴买,其转运司勾当官可令依元降指挥止留本司。”

  命太常寺少卿、同纠察在京刑狱祝咨直院劾李定、陈大顺等所言张诜事。始,定实与沈迈同闻大顺言,对枢密院辄讳匿之。张琥既坐责,章惇雅善琥,欲明琥非妄奏,乃教定引迈为证,且谓迈必不敢讳匿。迈与定俱赴御史狱,皆以误听为辞,谓大顺初无此言。及案上,定当坐罪报不以实,王安石不悦,指其案不圆处乞别推。吴充曰:“狱官姑欲从宽耳。”安石曰:“今务得实,安可从宽?”上曰:“本疑造此者欲倾害张诜,今既无此,姑已可也。”安石曰:“若奏报果不以实,岂容但已?”乃下其案法寺,法寺亦疏其不圆,命沈衡并鞫之,衡辞以亲嫌,故改命咨。二月癸丑,琥责;四月丙寅,罚铜。

  枢密院言蔡州续置忠节第四十二指挥,欲于颍州置营。上批:“止令就颍州寄招,仍自今遵守已奏定天下军兵额,无辄改异。”

  吴充言王韶事,谓郭逵与之异立遭徙逐。上曰:“逵何尝因此徙逐?今但未究见逵沮坏事实,若见事实,要当行法。”王安石言:“韶罪有无,自是一事。如逵欺诞侮慢,事已非一,每奏辄张皇木征,又却令承受奏木征易制,若此类非一。方朝廷无事时为将帅,彼木征又何足道,每辄引以恐惧?朝廷若多虞有如朱泚、史思明辈,望其恭顺承朝廷命令必难。自古兴王,容将帅贪赃或有之;若容其欺诞侮慢,即将帅不复可驾驭;将帅不复可驾驭,则何由济事?”

  甲午,广南西路经略司言南平王李日尊卒,子乾德嗣。诏转运使康卫为吊赠使。

  丙申,黄岩县主簿曾肇为崇文院校书、兼国子监直讲。肇,布弟也,试学官入等,上称其文,故有是命。

  诏赐塞北京第五埽决口、导河入二股都大提举官宋昌言、王令图、程昉等钱银有差。九月四日,张茂则、昌言、令图、昉迁官。

  郭逵奏:“王韶初乞经略司磨勘市易钱,今又乞别差官磨勘,盖有欺弊。见本司点检,乞止令本司磨勘。”上曰:“韶力争如此,或未必有奸。”王安石曰:“有奸无奸,非朝廷所能知,但差官磨勘,自见情实。”吴充曰:“待之无适莫,则情实自见。”上曰:“人虽欲庇韶,其形迹亦可见,缘钱物事当有归著。”安石曰:“此事固无可庇之理,逵与秦州官吏非不能自达于朝廷者,兼无人于此事有适莫者。”上再三疑怪韶有此,安石曰:“以理料之,则韶为众人所窥伺,不宜有此。然人事固不可意料者,但根究即见情实。”文彦博曰:“恐韶倚赖朝廷假借,所以如此。”安石曰:“韶顷无罪,尚降一官,朝廷未尝假借韶。至余事,但有一毫所言,未尝不诘问是非,何尝假借?”充曰:“若无欺弊,因何自乞磨勘又奏乞罢磨勘?”安石曰:“此事未可便疑其有奸。自乞磨勘者,似是无欺弊,后为经略司捃摭尽追捕勾当人,恐摇动人情,所以乞别差官根究,亦未曾乞不磨勘也。”充曰:“谚云‘停囚长智’,合早放施行。”安石曰:“已便令分析入急递闻奏,固不容其停留。”上曰:“此事有无根究自见,虽迟亦无害。”二月壬戌、甲子可考。

  又论夏国事势,枢密院但以为边面阔,彼能聚兵,我不能,所以无如之何。安石曰:“胜负不在此。今以陛下聪明齐圣当一稚子,是一胜也。朝廷所用人不择亲疏远近,惟材是择,然至谋国事,议边计,总领一方,尚患乏人;今彼所用谋国者,非梁氏叔伯即兄弟,岂能皆胜其任之人?是二胜也。彼虽倾国以十万众犯边,而老幼疲惫不能者皆在其间,我若有一二万精卒则足以胜彼。但我将帅今亦非其人,率苟且,兵虽众而不训练,朝廷举动往往不合事机,此所以不能胜彼,非彼无可胜之理也。”

  丁酉,都官员外郎刘孝孙为侍御史,光禄寺丞、权检正中书礼房公事张商英为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孝孙,阳安人也。

  诏司农寺,开封府免役剩钱令诸县依常平法给散收息,添赐吏人食钱,诸路候行役法仿此,仍详具条约以闻。

  成都府、利州路转运提点刑狱钤辖司言:“顷因沐川两寨乞用旧例差押录二名充把截将,以三年为满,共止支钱四十缗酬奖,可省牙前、酒场、兼移税户等钱添助免役。”从之。

  富弼屡请老,戊戌,复授司空、同平章事、武宁节度使致仕,进封韩国公。林希野史载弼本末,有与史不同处,今悉附注此,更参考之。希云:嘉祐八年四月,仁宗崩,英宗即位。六月,富弼免丧,除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英宗不豫,慈寿同听政。明年,上疾愈,太后还政,宦官于两宫颇离间,有异言,其事秘,世莫知也。弼屡为上开陈大义,语甚切至,劝上尊事太后,上深感悟。又一日,与同列奏事,语及两宫,指殿下群臣慷慨谓上曰:“千官百辟事陛下者,以陛下上继先帝,谨事太后故也。”上为之变色。任守忠以离间得罪,弼即劝上急诛之以谢太后,废居蕲州。其后两宫复驩,弼之力居多。治平二年八月,出判河阳。四年正月,英宗崩,今上即位。上在藩邸,为慈寿所爱,闻弼裨补两宫事,心甚贤之。王陶、滕甫用事,日劝上罢琦而用弼。上遣人视弼,弼惧复用,乃策杖见使者,言已病废不任朝谒,又累章乞解使相,以仆射仍判河南。是年秋,上召入见,弼闻琦罢政判相州,张方平参政、韩绛副枢,即引舟复还,乞复守河阳。明年二月,召弼,辞以足疾不能朝,上召曰:“渴见仪形,想闻嘉论。”许以肩舁入谒。弼留家于洛,与其子绍隆入朝。上御便殿,命弼以绳床舁至内东门,绍隆掖而入,命毋拜,弼再拜而已,赐坐甚久,上嘉叹,恨见之晚也,面赐绍隆绯鱼。退而求补外,章是日上,以仆射判汝州。既至洛,绍隆死,求假养疾,又求致仕。上遣使慰谕之,乃赴汝。自琦罢,公亮当迁上相,骞余不除,上声言复相琦,琦自雍还邺已逾年,上意在弼。初,蔡州尼于者自以能役使鬼神、知人祸福,衣冠家多纳女为弟子,徒党数百,远近瞻拜,昼夜不绝于道。有司疑其为奸,收治于狱。弼在洛居丧,尝遣人往问于,于言弼前世姓名乃施工高顺,并言弼阴事有验,弼以此神之。及于败,得弼所与于书,自称弟子,称于为我佛菩萨,又言得于药而疾苦已除。弼尝使僧智缘治绍隆疾,许以厚报。无何绍隆死,智缘惭,不告而去,乃于京师扬言绍隆疾亟时,弼急视之,行步如飞,本无疾也。上闻此二事,疑其向诈疾避事耳,遣使挟上医往汝,必以旬日治弼疾平复如初。明年,召为集禧观使。二月,除授司空、侍中、昭文大学士。是月,除王安石参政,弼辞不可胜数,听罢司空、侍中而已,许肩舁至待漏,易马入朝,不押独班,再拜,免舞蹈。弼辞让,至三月末,始入中书。初,上意锐于改作。安石自金陵来,所陈皆中上意,即欲相之,以弼三世旧相,有盛名,藉为表里以取重天下。弼之为相,忠审谨密,事有可否,必同列者皆以为然乃奏之,进用士人审验再三,必合于法,士议所附乃敢行。至是,陈于上者,惟以持重不扰、遵守法度为治。初,上欲相弼,公亮阴使言者间上意。吴充尝曰:“陛下患琦用人立党,故欲用弼,以其无私耶?”上曰:“吾闻弼公直无私,故用之。”充曰:“不然。弼用私又甚于琦。其所厚善者韩维、陈襄,他日必先引此二人,即臣言可验。”上默然。公亮闻之,果急劝弼擢用维、襄,于是充复进曰:“臣向言如何?”上意于是疑弼,每奏事,上多顾安石语,及所禀奏,无不从,每至已午间犹未罢。弼不任久立,白上退俟于殿庐中,乃决为去计,后多在告。八月,逐刘琦等,弼即乞去位,其请不可胜数,所在不受奏,又自入谒面陈,上使中人押入中书,弼怀中出表付中使,径出。自除相至罢,入中书者,首尾二十七日而已。十二月二日,上语王珪曰:“弼始许相我,无何忽求去,日遣使召之,终不为朕留,此意殊不可晓,朕甚恨之。卿于制词道朕此意也。”是夜,除弼使相、判河南府改亳州,进昭文大学士。明年,青苗之法方行,使者四出,弼尤不乐,亳之诸县由此不敢散钱。管勾官赵济过永城,民遮济请钱,即驰入对,面陈弼废格诏命。上喜,面赐绯鱼,除本路提刑。谏官张琥又疏:“大臣不奉法,罪不可赦,行法宜自大臣始。”朝廷甚以为然,乃诏发运司差官悉勘亳之诸县官吏。狱既兴,弼自劾:“罪皆在臣,必欲威震天下,深罪臣可也。”弼落使相,判汝州,通判等皆冲替。弼将赴汝,奏曰:“年老昏昧,既以不职待罪朝廷,今复使为州,必又废格诏令。凡新法文书,听臣勿复签书,但付通判等行遣。”己巳,朝廷怒,乃申弼前请,复令养疾,于是弹奏者捃摭丑诋所不可闻。上宽仁,终不听也。明年,弼乞致仕。三月,进司空,仍复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致仕,改封韩国公。带使相致仕自弼始,此上恩也。时年六十九。希所云吴充间弼事当考。弼二年二月拜相,三月末始入中书,十月罢。维五月以龙直修玉牒,六月判铨,八月内翰,九月开封。襄八月自修注、谏院改知杂,九月判铨,候知制诰有闻,召试,襄固辞。

  中书言:“礼房修换官法。自今秘书监换防御使。大卿、监换团练使。秘书少监,太常、光禄少卿换刺史。卫尉以下少卿、监换皇城使、遥郡刺史。前行郎中换宫苑使,中行郎中换内藏库使,后行郎中换庄宅使,并带遥郡刺史。前行员外郎换洛苑使,中行员外郎换西作坊使,后行员外郎换供备库使。已上如正郎带职,即换閤门使,仍带遥郡刺史,员外郎带职即换遥郡刺史。太常博士换内藏库副使,国子博士换左藏库副使。已上如带职换閤门副使。太常丞换庄宅副使。秘书丞换六宅副使。殿中丞、著作郎换文思副使。太子中允换礼宾副使。赞善大夫、太子中舍换供备库副使。秘书郎、著作佐郎换内殿承制。大理寺丞换内殿崇班。诸寺监丞,节、察判官,并换东头供奉官。大理评事,支使,掌书记,并换西头供奉官。太祝、奉礼并换左侍禁。正字,秘校,监、簿,两使职官,防、团判官,令、录,并换右侍禁。初等职官,知令、录,并换左班殿直。初等职官,知令、录未及三考,换右班殿直。判、司、主簿、尉成三考已上换三班奉职,未及三考并试衔斋郎各换三班借职。内如带职,各升一资。起居郎、起居舍人、左右司谏、正言、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已上,各比类官序,依带职人例。如籍人材或曾有过犯,并临时取旨,特与升降官资。其右职换文资并依此。内奉职已下并换堂除主簿、尉。三班差使、殿侍换郊社斋郎。”从之。

  己亥,诏勋臣之后,虽有致仕官,依无人食禄推恩。先是,明堂赦文,曾任两府及节度使之家,明有勋德而后嗣无人食禄者,其子孙量材录用。既而有司以致仕官为食禄,故有是诏。

  辛丑,如京使、内侍押班邓德诚为内侍右班副都知。王安石自著德诚事,云旧制押班五年即迁副都知,德诚押班已七年。又条,入内内侍省有定员,内侍省无定员。中书既迁德诚,枢密院进呈入内内侍省条曰:“此无条合迁,又有四员之限。”安石曰:“限四员乃入内内侍省条,内侍省初无定员也。”文彦博又言,初无用年限转都知条。上曰:“与德诚转,便可立为条。”安石谓久例合如此,不须别立条。上从之。安石以为彦博在枢密院,进拟内臣官职,多违条妄与,及同中书进呈,则必妄引条欲沮抑,事非一端,其情盖欲阴激怒近习,使归怨于中书,然议者不以安石之言为然也。

  枢密院奏:“详定编敕所言近降朝旨,三宫亲属恩泽:本服大功以上亲,与右侍禁、奉礼郎;小功,左班殿直、初等职官;缌麻,右班殿直、试秘书丞、校书郎。异姓依此。有服女之夫若子,子谓所生,本服大功以上女,与右班殿直;小功女,奉职;缌麻女,借职。其内该说不尽者,比类推恩,令众官参详。旧条立法之意,盖谓内外亲属难以徧举,故条所不该者听以服属亲疏较量,比类推恩。文虽不备,而意之所包者广,则遵行之际无所疑碍。元条文意已备,难别生文。今若增‘若子’及‘子谓所生’六字,既包举未尽,不免又存比类推恩之语,不惟无益,而又于理有害。盖言‘若子’者,但比类之中一事耳,而又言‘子谓所生’,则子有虽非所生而有服者,如亲姑姊妹、夫之前妻之子,虽非所生而亲母不死于室,或其夫之庶子,皆三宫有服之亲,异姓有服之亲,虽许奏荐,然既非所生之子,即有碍‘子谓所生’之文。又如亲侄女、夫之前妻之子若庶子,虽非所生而于母党亦有服者,既非异姓有服之亲,又非周亲女所生女之子,若用前所增之文则是不可推恩也,如依旧条比类,则周亲女有服之子岂不重于缌麻女之子?大功女之孙岂不重于缌麻之夫?以此较之,宜止云比类推恩,可删去‘若子’及‘子谓所生’字,仍用旧文。臣等窃谓,凡须比类者,皆理有所难尽,言有所难该。至于亲疏之杀所推恩则不然,既断之以五服,则缘五服而推恩者,于人情盖宜有止。若存比类之科,展转无已。三宫旧推恩止及五服女之夫,既比类及其子矣,则又引期女之孙当隆于缌麻女之子;既及孙矣,则凡称孙者曾、玄同;既及期女之曾、玄孙,则大功女之孙不应疏于期女之玄孙。又反复皆当比类,此岂非展转无已者欤?所以昨定宗室推恩条,其所及者更宜博远,亦无比类之文。盖圣人制礼,以义断恩,而皇家、后族,宜有隆杀。且推恩其子,盖言其缘后族所自出,若非其所自生或夫之前妻子,则其情已疏。其有服者自从异姓有服条,盖不相碍,如欲详说,则宜云虽非所生而于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有服纪者,从异姓推恩,则尽之矣。所以自来宗室女所生子,推恩与庶子不同。若依编敕所定夺,则后族隆于皇家,恐非朝廷为法示万世,别嫌防微正名分之意。”

  先是,上以宗室或减入官恩例,令定后族推恩条,勿令过宗室,于是中书立三宫缌麻以上亲女夫,遇三宫生日及圣节等第与推恩,该说不尽,比类施行。既而太皇太后大功女之子令与官,密院以为于中书条所不该得。王安石谓吴充曰:“于条令比类缌麻女夫推恩,何以为不该也?”及吴充再进呈,复不与,于是中书论奏申明,而密院乃更立法:缌麻以上女夫若子,子谓所生。安石曰:“若缌麻女子,即可言‘子谓所生’,以其非所生,即其恩不过于夫,不可比类夫故也。若小功以上女之子,虽非所生,若比缌麻女之夫,即其恩有过而无不及。如周亲女之子,虽非所生,乃有与太皇太后有服纪者,岂可不及缌麻女夫反得推恩耶?”文彦博、吴充皆以为展转推恩无已,恐过于皇亲。安石曰:“皇亲女至袒免犹与夫官,今两宫止于缌麻即已降一等,有重于缌麻女夫者乃当推恩,则不至展转无已。”上曰:“‘若子’、‘子谓所生’,止是比类中一事耳。”又曰:“夫虽服重,孙虽服轻,以缌麻女夫对周亲女孙,周亲女孙未为轻于缌麻女夫也。譬如考试举人,第一等下须胜第四等上也。”

  初,冯京与中书同奏议申明,至是乃附密院而争以为中书所论非是,密院固争必欲留“夫若子”、“子谓所生”之文,又存比类推恩指挥,安石请送编敕所详定。至是,详定如安石所言,而密院论奏犹以为不然,乞下两制礼官、经筵定议。已而中书详著周亲至缌麻令比类服属,与密院详议,皆以为可,乃进呈。至上前,密院又争言缌麻女所生子乃推恩,缌麻男之子反无例推恩非是,安石曰:“缌麻女所以推恩其子,以其女故也,女不可以与其官,故官其子,此正与缌麻男女为对。若夫得与官,所生子反不得官,即所生不轻于夫,于轻重亦未为允也。”上曰:“宗室推恩至何服纪?”安石曰:“宗室至袒免女。”充曰:“袒免女之子即不推恩矣。”安石曰:“宗室至袒免女,后族至缌麻女,乃是降一等。然宗室不拘人数,夫并与官,后族须因圣节、生日方推恩。今若宗室袒免女之子并与官,即人数无限,不可施行,而比后族圣节、生日推恩事体不类矣。”上曰:“从来无节限,但太后所欲与即与之。今立法止为不可过宗室,已是降一等,其比类推恩又须取太后旨方与,于事体止宜如此也。”上又曰:“纵比类推恩亦止如此。”充曰:“降一等,若无等可降如何?”安石曰:“从来无等可降即不降,条例非一也。”上曰:“太皇太后、皇太后已有定数,自与宗室不同,不须限服属如何。”安石曰:“欲云别奉太皇太后特旨,即不用此条。”上疑特旨,安石曰:“如向者太后用此恩例与本殿使臣转官,即是特旨,言特旨则所该者备矣。”从之。旧本:欲送重详定,上曰:“两宫奏荐,骞有定数,如何以服纪?恐太皇太后心有不足。”王安石等曰:“请以后如有特旨,即不用此条。”今从朱本,朱本虽据日录,辞有抑扬,然却可见此段曲折也。八月十二日丁亥,修成条贯。

  同管勾福建路常平等事、著作佐郎曾默为太子中允、权发遣本路转运判官,以行青苗、助役法有功故特迁之。有功特迁转,司马光日记增入。

  壬寅,屯田员外郎向宗旦为江南东路转运判官。王安石言宗旦奏陈职事,详审有理,可与监司,乞先召见。上曰:“若奏请有理便除与,不须召见也。”

  丙午,诏曰:“天下商旅物货至京,多为兼并之家所困,往往折阅失业。至于行铺、稗贩,亦为取利,致多穷窘。宜出内藏库钱帛,选官于京师置市易务,其条约委三司本司详定以闻。”

  先是,有魏继宗者自称草泽,上言:“京师百货所居,市无常价,贵贱相倾,或倍本数,富人大姓皆得乘伺缓急,擅开合敛散之权,当其商旅并至而物来于非时,则明抑其价,使极贱而后争出私蓄以收之;及舟车不继而京师物少,民有所必取,则往往闭塞蓄藏,待其价昂贵而后售,至取数倍之息。以此,外之商旅无所牟利,而不愿行于途;内之小民日愈朘削,而不聊生。其财既偏聚而不泄,则国家之用亦尝患其窘迫矣。古人有言曰:‘富能夺,贫能与,乃可以为天下。’则当此之时,岂可无术以均之也!况今榷货务自近岁以来,钱货实多余积,而典领之官但拘常制,不务以变易平均为事。宜假所积钱别置常平市易司,择通财之官以任其责,仍求良贾为之辅,使审知市物之贵贱,贱则少增价取之,令不至伤商;贵则少损价出之,令不至害民。出入不失其平,因得取余息以给公上,则市物不至于腾踊,而开合敛散之权不移于富民,商旅以通,黎民以遂,国用以足矣。”

  于是,中书奏:“古者通有无、权贵贱以平物价,所以抑兼并也。去古既远,上无法以制之,而富商大室得以乘时射利,出纳敛散之权一切不归公上,今若不革,其弊将深。欲在京置市易务,监官二,提举官一,勾当公事官一。许召在京诸行铺牙人充本务行人、牙人,内行人令供通己所有或借他人产业金银充抵当,五人以上充一保。遇有客人物货出卖不行愿卖入官者,许至务中投卖,勾行、牙人与客人平其价,据行人所要物数先支官钱买之,如愿折博官物者亦听,以抵当物力多少许令均分赊请,相度立一限或两限送纳价钱,若半年纳即出息一分,一年纳即出息二分。已上并不得抑勒。若非行人见要物而实可以收蓄变转,亦委官司折博收买,随时估出卖,不得过取利息。其三司诸司库务年计物若比在外科买,省官私烦费,即亦一就收买。”故降是诏。四月七日检继宗文字,国是论曰:“兴利之中,其罪亦有轻重。青苗、均输、助役,世以是为安石大罪,犹可恕也。何者?安石之始学在此而始谋出此也。市易、免役,征利及于琐屑,皆小人之附安石者为之,而安石以为王政,将谁欺乎?”

  司农寺言:“开封府考城县巡检曹信言教习保甲,武艺稍已精熟,及信自习武艺,欲乞宣唤诸班直军员,日与逐人比试。”从之。

  戊申,诏判永兴军曾公亮赴阙。初,庆卒已伏诛,而余党散逸,自陕以西皆警备,人情骚然。公亮至,曰:“叛者诛矣,胡为张皇如是!”一以镇静待之,听断精审,盗贼屏戢;专务裁节冗费,公使赐钱外不敢增入。长安多豪右,喜为飞语以摇动在位,且邀姑息,有声言营卒怨公亮减削供给,谋结外寇,以上元夜起兵为乱。至闻京师、长安人大恐,兵官阴为备,请公亮毋出游,公亮不为动,是夜特率宾佐置酒游观,夜艾而归,人情遂安,飞语亦息。既而冯宗道还自永兴,上具得其事,谓王安石曰:“大臣肯奉法如公亮,极不可得也。”于是公亮乞还,许之。

  群牧使、天章阁待制李肃之知永兴军。上戒令绥抚一路,肃之曰:“自是朝廷以常平、助役扰州县耳。”上不悦。常平、助役扰州县,据四月二十日日录,今附见于此,更须考详。

  赞善大夫、户部判官吕嘉问提举在京市易务,仍赐内藏库钱一百万缗为市易本钱,其余合用交钞及折博物,令三司应副。

  是月,废壁州,省白石、符阳二县,入巴州通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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