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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五年(1002)正月


  春正月丁酉朔,御朝元殿受朝。

  环庆路部署张凝领兵自白豹镇入蕃界,焚帐族二百余,斩首五千级,降九百余人,毁刍粮八万,获牛羊、器甲二万。庆州胡家门等族桀黠难制,凝乘其不备,击破之。始,凝出师,转运使刘综惧飞挽不给,问计于凝,凝曰:“今当深入,因敌储蓄,可无虑也。”

  壬寅,谒启圣院太宗神御殿。初,太祖、太宗每岁上元历幸佛寺,然后御楼观灯。上自毕谅阴,以启圣院太宗降诞之地,圣容在焉,不欲为燕游之所,故前期往拜,至望夕,乃幸他寺。遂为定制。

  令河北广锐戍卒三十指挥还河东,以谷价腾省馈饷。

  甲辰,以右仆射张齐贤为邠宁环庆泾原仪渭镇戎军经略使、判邠州。令环庆、泾原两路及永兴军驻泊兵并受齐贤节度。(专为经略使,自此始。开宝八年九月癸巳,以升州东南路行营都监、内客省使丁德裕为常、润等州经略巡检使。使名不专,非事始也。)

  夔州路转运使、工部员外郎、直史馆丁谓加刑部员外郎,赐白金三百两,以其绥抚有方,蛮人安堵故也。

  丙午,以西上閤门使孙全照为石、隰州兵马钤辖,屯绥州,经度修城事,调发兵夫二万余给其役。时虢州团练使慕兴为石、隰州部署,全照密言于上曰:“兴性率,望诏令一依臣规画。”上以全照素刚执,而兴临事多自任,虑其不协,方委全照,乃命客省使、麟府副部署曹璨与兴两换焉。兴,定州人也。

  丁未,以户部员外郎、直史馆曾致尧为邠宁等路经略判官,赐金紫。

  始,张齐贤欲引致尧自助,致尧谓齐贤曰:“西兵十万,王超既已都部署矣。公徒领一二朝士往临之,超肯从吾指麾乎?吾能以谋付与超,而有不能自将乎?若不得节度诸将,无补也。”齐贤且告于上,诏经略使得自发诸州驻泊兵而已。

  致尧既受命,乃不欲行,因抗疏言:“宰相向敏中以非功德进官,臣论其不可用。今臣受命未有效,不敢冒章绂之赐。”朝论疾致尧狂躁,诏下御史狱鞫其罪,责授黄州团练副使,夺金紫。(按实录云:致尧除判官,中谢日,即赐金紫,俄抗疏自陈。王安石墓铭、欧阳修神道碑并称致尧先辞行,召赐金紫,遂云云,似饰说也。致尧以丁未日赐金紫,戊申日夺之,其抗疏则不得其日。然致尧方中谢时,实未始辞行,既受赐,乃悔,因抗疏。盖将以钓奇而取名耳。此朝论所以疾其狂躁也。大抵碑铭誉致尧过当,而国史毁之亦已甚。今参酌删修。龙川别志云:命致尧副温仲舒安抚陕西。致尧于閤门纳疏,言仲舒不足与共事。轻锐之党,无不称快。李沆在中书,不喜也,因用他人副仲舒而罢致尧。按国史、实录,则致尧所副乃张齐贤,非仲舒也。恐别志或传闻之误。然所称仲舒不足与共事,疑致尧实指齐贤,故国史、实录云致尧词旨狂躁。惟齐贤尝荐致尧,不当如此报之。既云狂躁,则反复背恩,亦未可知也。齐贤竟罢经略,并坐此故耶?然致尧墓铭乃专论向敏中,未尝及齐贤也。国史、实录皆不详其事,今但从墓铭。)

  初,庆州发兵护刍粮诣灵州,殿中丞郑文宝素知西边山川险易,上言必为继迁所败。已而转运使陈纬果殁于贼。(三年九月事。)贼进陷清远军。(四年九月事。)文宝时居母丧,服未除。即命相府召文宝询其策略,文宝因献河西陇右图,且言灵州不可弃,于是遣王超西讨。乃诏复文宝工部员外郎,同勾当陕西随军转运使事。

  戊申,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权干当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后三日,锡奏:“臣昨见差张齐贤充经略使,曾致尧为经略判官,郑文宝为转运使。臣读孙子兵书,云‘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今未谕张齐贤、曾致尧、郑文宝等尽知用兵之利害否?若尽知利与害,动无遗策,方可委之经略边事。臣读汉书,高祖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子房。’今宰相、枢密使是陛下运筹帷幄之臣,不知曾议沿边利害,然后定差张齐贤等否?昨杨琼等不副陛下任使,致失清远军,粮草既委弃不少,人民杀戮驱虏去亦不少。今方当春时,兴发兵师,虽救患防虞,自合权变,然圣人动必顺时,则天道助顺。今戎狄为患非细,陛下宜召宰相、枢密使,更访以决胜千里之外筹谋,不得轻敌翫寇,致戎狄谓中国无人也。若是宰相、枢密使面言不尽,即令直书利害必然之计,画一申奏。必然,谓蕃人至若干月必退,若干月必来,其来必胜,其退必败也。若宰相、枢密使有所见不同,又不敢果决敷陈必然之策,又忌见同列,则乞陛下于便殿从上一人入,独召与语,使尽其所见。臣去年五月六日内殿起居所进转对奏状,言宰相不谙练边事,今乞陛下检寻再披阅;又于去冬所进御览第二卷,曾引杜牧注兵书序引宰相不知兵之说,望陛下亦重子细披览。况礼云:‘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今边境被戎狄侵扰,宰相、枢密使不知以为辱乎?不知以为耻乎?若不以为辱,又不知耻,是孤负陛下任用,是安于庙堂之上而不知危乱之将至也。望陛下速宣召枢相,逐一人人访问,所贵尽其所见,免陛下宵旰之忧也。臣之此言,言出患入,陛下若不密,即失臣矣。”(据锡奏议自注,云正月十五日上。今附此。戊申,十二月也。所称去年五月六日转对状,未见。)

  锡再掌银台,每览天下章疏,有言民饥盗起及诏敕不便者,悉条奏其事。上对宰臣称锡为得争臣之体。(此据本传。)

  壬子,天赐州蛮向永丰二十九人来朝贡。

  甲寅,契丹贵将萧继远亲吏刘澄、张密挈其族归顺,并补三班借职,赐袍笏、缗钱。

  增置广捷兵五指挥。先是,太宗闻南方多以标枪、旁牌为兵器,命有司制之。上即位,令内臣萧延皓取广德兵教习之。至是,试于便殿,颇精练。上以为可用捕贼守隘,故增置焉,仍选神威等兵充其数。

  顺安军都监马济言:“请自静戎军东拥鲍河开渠入顺安军,又自顺安之西引入威虏军,以资漕运,仍于渠侧置水陆营田以隔戎骑。”上曰:“此渠若成,亦有所济,可从其请而徐图之也。”

  梁颢等自河北使还,言民有食野生牢豆者,因持以献。上谓辅臣曰:“此豆乾硬苦涩,何可食也?又闻乾宁、定远等军积水蔽田,亦无此豆可采。蚩蚩之氓,益可悯念。乾宁惠民仓有粟万余斛,颇资赈捄耳。”

  乙卯,石、隰州部署言李继迁部下指挥使卧浪己等四十六人来附。诏补军主,赐袍带、茶彩,令石州给田处之。

  丙辰,翰林侍讲学士邢昺讲左氏春秋毕,召宗室、侍读侍讲学士、王府官宴于崇政殿,赐昺等器币、衣服、金带,加昺工部侍郎。上谓辅臣曰:“南北宅将军而下,可各选纯儒,授以经义,庶其知三纲五常之道也。”

  己未,邛州言兵沈兴等二十六人谋叛伏诛。

  癸亥,改命张齐贤判永兴军府兼马步军部署,罢经略使之职。(史不载其故,当考。)

  甲子,陕西转运使刘综言:“访闻迁贼蕃部于赤沙、橐驼路各置会贸易,深虑诱熟户叛涣,请令本路部置潜军讨之。”上曰:“边界市易往来,若不戒而杀,是暴也。宜先谕民以条约,如有违者,即严谴之。”

  乙丑,免陕西去年逋租。

  上对宰相吕蒙正等于便殿,谓曰:“每岁防秋,全师聚于定州,此国家旧制也。若散屯士马,分路进讨,又恐兵力不一,难遏贼锋。去岁会兵列阵,逼近边陲,议者又称飞挽刍粟不易偕行。朕每遇将臣,未尝不与细论利害,然多是众所共知及已行之事,未有能出奇策者。国家甲兵之数,卿等具知。今已复春时,汲汲经营,至将来犹虑不及。中书、枢密院可各述所见,且今岁防边宜如何制置,条例以闻。”

  丙寅,(正月三十日。此据田锡奏议。)权管干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田锡言:“臣今月二十五日所进实封,为霸州、乾宁军死伤人户等。自二十六日至今,又据莫州奏饿死一十六口,沧州奏全家饿死一十七户。虽有指挥下转运司相度及减斛斗价赈粜,即未见别行指挥。若有司只如此行遣,实未称陛下忧劳之心也。陛下为民父母,使百姓饿死,乃是陛下孤负百姓也。宰相调燮阴阳,启导圣德,而惠泽不下流,王道未融明,是宰辅孤负陛下也。今陛下何不引咎,如禹、汤罪己,略降德音,下饥饿杀人处州府,使民心知陛下忧恤,然后赈廪给贷,以救其死。若仓廪虚,而馈运边备尚未足,即日无可给贷,则是执政素不用心所致。昔伊尹作相,耻一夫不获,今饿杀人如此,所谓‘焉用彼相!’今陛下可将此事以理道略面责宰臣以下,观其何词以对,视其有无怍色,有无忧色。待三日后或浃旬以来,不上表待罪,不拜章求退,是忍人也,何良相之为乎?既非良相而犹用之,则是陛下不以百姓心为心也。若不别进用贤臣,臣恐危乱之萌,将来滋蔓难图也。语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今皇家富有万国,岂无人焉!可于常参官自来五日一转对中,观其所上之言有远大谋略、经纶才业者,可非次擢用。若有其言而无其实,退之以礼,亦合理体。不然,则臣恐国家未能早致太平也。岂唯太平之未能致,其忧患不独在边防而叛乱在内地也。此是陛下缵嗣先帝万世基业之急务也。所急之务,莫先于此。惟圣聪睿鉴,详微臣之言,且可先降德音,以禹、汤责躬之意谢天,以尧、舜至仁之心待下,使饥饿地分知陛下忧恤之心也。”(锡自注云正月三十日奏。今附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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