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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传(2)


  俯,字思谦,恒子。贞元中,及进士第,又以贤良方正对策异等,拜右拾遗。元和六年,召为翰林学士,凡三年,进知制诰。会张仲方以李吉甫数调发疲天下,訾其谥,宪宗怒,逐仲方,而俯坐与善,夺学士,下除太仆少卿。皇甫镈荐为御史中丞。镈与令狐楚皆善俯,两人同辅政,数称其善,故帝待俯厚。袭徐国公。穆宗立,逐镈,议所以代者,楚荐之,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门下侍郎。

  吐蕃寇泾州,调兵护边,帝因问:“兵法有必胜乎?”俯曰:“兵凶器,圣人不得已用之,故武不可玩,玩则无震。夫以仁讨不仁,以义讨不义,先招怀,后掩袭,故有不杀厉,不禽二毛,不犯田稼,其救人如免水火,此必胜术也。若乃以小不忍轻任干戈,师曲而敌怨,非徒不胜,又将自危,是以圣王慎于兵。”帝重其言。尝诏俯撰王承宗先铭,俯奏:“承宗比不臣,迷而后复,臣不忍称道其先。又辞成当有饷谢,拒之,则非朝廷抚纳意;受之,臣谊不当取。”帝善而止。

  令狐楚罢执政,西川节度使王播赂权幸求宰相,俯劾播纤佞不可污台宰,帝不许。自请罢,冀有感寤,帝亦不省。俄罢为尚书左仆射,用播为盐铁使,后卒相,俯自谓辅政浅,固辞仆射,换吏部尚书。又避选事,徙兵部,移病求分司,不许。授太子少保,为同州刺史。复以少保分司东都。

  性简洁,以声利为污,疾邪太甚,孤特一概,故轻去位无所藉。文宗即位,召授少师,称疾力不拜,乃还左仆射,许致仕。庄恪太子时,议选旧德,保辅东宫,复以少师召,辄上还制书,坚辞。即迁太子太傅,优诏褒尚。开成初,弟俶为楚州刺史,召见。帝曰:“俯先帝贤宰相,筋力未衰,可一来,尔善道朕意。”乃以诏书并绢三百因俶致之。俯终不起,以寿卒。

  母韦,贤明,治家严,俯虽宰相,侍左右如褐衣时。居丧哀毁。既老,家于洛,岁时宾客请谢,以为烦,乃舍济源墅,自放山野,优游穷年。然其居位颇介谨持法,重名器,狭于用人,每除吏,常忧不称,鲜有简拔。

  穆宗初,两河底定,俯与段文昌当国,谓四方无虞,遂议大平事,以为武不可黩,劝帝偃革尚文,乃密诏天下镇兵,十之,岁限一为逃、死,不补,谓之销兵。既而籍卒逋亡,无生业,曹聚山林间为盗贼。会朱克融、王廷凑乱燕、赵,一日悉收用之。朝廷调兵不克,乃召募市人乌合,战辄北,遂复失河朔矣。

  ***

  赞曰:俯议销兵,宁不野哉!当此时,河朔虽挈地还天子,而悍卒顽夫开口仰食者故在,彼皆不能自返于本业者也。又朱克融等客长安,饿且死,不得一官,而俯未有以措置,便欲去兵,使群臣失职,一日叫呼,其从如市,幽、魏相挺,复为贼渊,可谓见豪末而不察舆薪矣。宰相非其人,祸可既乎!

  仿,字思道,悟子。大和中,擢进士第。除累给事中。宣宗力治,喜直言,尝以李璲为岭南节度使,使者已赐节,而仿封还诏书。帝方作乐,不暇命使,遣优工趋出追之,未及璲所而还。后以封敕脱误,法当罚,侍讲学士孔温裕曰:“给事中驳奏,为朝廷论得失,与有司奏事不类,不应罚。”诏可。

  令狐綯用李琢经略安南,琢以暴沓免,俄起为寿州团练使,仿劾奏琢无所回,时推其直。自集贤学士拜岭南节度使。南方珍贿丛夥,不以入门。家人病,取槁梅于厨以和剂,仿知,趣市还之。

  咸通初,为左散骑常侍。懿宗怠政事,喜佛道,引桑门入禁中为祷祠事,数幸佛庐,广施予。仿谏,以为:“天竺法割爱取灭,非帝王所尚慕。今笔梵言,口佛音,不若惩谬赏滥罚,振殃祈福。况佛者可以悟取,不可以相求。”帝虽昏纵,犹嘉叹其言。后官数迁,拜义成军节度使。滑州濒河,累岁水坏西北防,仿徙其流远去,树堤自固,人得以安。以兵部尚书再判度支,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再迁司空、兰陵县侯。时天下盗起,宦人持兵柄,仿以鲠正为权近所忌。卒,年八十。

  子廪,字富侯。第进士,迁尚书郎。仿领南海,解官往侍。为人退约少合。南海多谷纸,仿敕诸子缮补残书。廪谏曰:“州距京师且万里,书成不可露赍,必贮以囊笥,贪者伺望,得无薏苡嫌乎?”仿曰:“善,吾思不及此。”乃止。广明初,以谏议大夫知制诰,请厉止夜行以备贼谍,出太仓粟贱估以济贫民。俄迁京兆尹。田令孜养子有罪亡,击捕吏,系狱,请救踵门,廪不纳,杖杀之,内外畏詟。令孜拒黄巢,以廪为粮料使,辞疾,贬贺州司户参军事。会襄王窃据,挈族逃河朔,镇冀节度使王镕厚礼之。光化中,以给事中召,不至,卒。

  遘,字得圣,置子。咸通中,擢进士第,辟节度府。入朝,拜右拾遗。与韦保衡联第,而遘姿宇秀伟,气孤峻,尝慕李德裕为人。保衡才下,诸儒靳薄之,不甚齿,独呼遘太尉,保衡憾焉。于是保衡已为相,摭遘罪,繇起居舍人斥播州司马。道三峡,方迫畏不瞑,若有人谓曰:“公无恐,予为公呵御。”遘悦悟。俄谒白帝祠,见帝貌类向所睹,异之。未几,保衡死,召为礼部员外郎。乾符中,累擢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

  僖宗入蜀,以兵部判度支,次绵州,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始,王铎主贡举而得遘,及是,与铎并位。铎年老,尝入对踣殿中,遘掖起之。帝喜曰:“遘善事长,大臣和,予之幸也!”遘曰:“不止以长,乃铎门生。”帝笑曰:“铎选士,朕选宰相,卿无负我!”遘顿首谢。从还京师,累拜司空,封楚国公。

  遘负大节,以王佐自任。既当国,风采峭整,天子器之。时藩镇多兴于盗贼,横放莫能制,权纲漼弛。支详在徐州,引散骑常侍李损子凝吉为佐,会牙将时溥逐详而取节度,溥为饔干所毒,不死,或谗凝吉为详报仇者,溥怒杀之。损时在朝,溥即上言损连谋,请并诛。田令孜受溥金,劾损,付御史狱,中丞卢渥傅成其罪。御史王华嫉恶甚,表损不知状。令孜请移神策狱,华不奉诏,奏言:“损近臣,法当死即死,独不宜取辱于宦人手。”遘即时叩延英争曰:“凝吉以冤就屠,已不可言。损与子音问不接且数期,安得谓同谋哉?溥恃功坏天子法,请案近臣,卑侮王室,有无将之萌。今损可无罪诛,祸且及臣辈。”帝寤,止免官。当此时,令孜持禁军,权宠可炙,公卿无不附顺,唯遘未尝少下。

  后令孜取安邑池盐给卫军,王重荣固争,乃徙重荣它镇,不受诏。令孜以兵讨之,重荣引沙陀拒王师。王师败,逐而西,帝惊,幸凤翔。诸节度共劾令孜生事,离间大臣。遘素恶之,与裴澈计,共召朱玫于邠。玫起邠兵五千奉迎,与沙陀等连和。令孜迫帝幸陈仓,夜出,百官不及从。玫怒令孜,并望帝不谅其心,谓遘曰:“上奔播六年,中原之人,与贼肝髓流野,得复宗庙,遗老残民闻舆马音,流涕相欢。上曾不念,以诸侯勤王功为敕使之宠。今奸臣为国产怨,我奉命而来,返以为胁君。群臣报国极矣,战力殚矣,尚能垂头塌翅求生于黄门哉!丧君有君,公其图之。”遘曰:“上无负天下,顾为令孜掣制,每言必涕数行下。陈仓之行,又劫于兵。公诚有忧王室意,宜还藩奉表,请天子复国,策无宜此。”玫曰:“诸王才可任天下者不乏。”遘曰:“人非伊、霍,欲为祸首,未或利也。”玫退曰:“我择一王为帝,违者斩,尚何事?”乃立嗣襄王煴,而召遘作册,遘苦辞,玫更委郑昌图,滋恨遘。及还长安,使昌图相煴,罢遘为太子太保。移疾不出。方其弟蘧为永乐令,往从之。帝还宫,宰相孔纬与遘雅隙,乃劾尝为伪臣,即赐死其所,实光启三年。

  遘见柄任凡五期,行完而材,逢世多故,召愎臣以济乱,身污伪署,不得其死,人为哀之。

  定,字梅臣,瑀曾孙。以荫起家陕州参军事、金城丞。莅事清挺。选补黜陟使裴遵庆表为判官,还调万年主簿。历左右司郎中。为元载所恶,外迁袁、润等六州刺史。大历中,有司差天下刺史治最,定与常州萧复、豪州张镒为第一,而劭桑稼,均赋税,业徕游口,在镒、复右。迁户部侍郎、太常卿。朱泚泚反,诡姓名为张诞,匿里中,与蒋沇不浼于贼。事平,擢太子少师。卒,年七十七,赠太子太师。

  ***

  赞曰:梁萧氏兴江左,实有功在民,厥终无大恶,以浸微而亡,故余祉及其后裔。自瑀逮遘,凡八叶宰相,名德相望,与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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