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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七年(1)


  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己丑,杭州降黑雨,河池水皆黑。

  辛卯,命山东分省团结义兵,每州添设判官一员,每县添设主簿一员,专率义兵以事守御,仍命各路达噜噶齐提调,听宣慰使司节制。

  二月,丙午朔,吴国公遣将耿炳文、刘成自广德趣长兴,张士诚将赵打虎以兵三千迎战,败之,追至城西门,打虎走湖州;戊申,克长兴,获战船三百馀艘,擒士诚守将李福安、达实曼等,义兵万户蒋毅率所部二百人降。

  壬子,贼犯七盘、蓝田,命察罕特穆尔以军会达尔玛齐尔守陕州、潼关。哈喇布哈由潼关抵陕州,会豫王喇特纳实哩及定珠等同进讨。

  癸丑,以征河南许、亳、太康、嵩、汝大捷,诏赦天下。

  戊辰,知枢密院事托克托复邳州,调客省使萨尔达温等攻黄河南岸贼,大破之。

  壬申,刘福通遣其党毛贵陷胶州,签枢密院托欢死之。

  甲戌,倪文俊陷峡州。

  是月,李武、崔德等破商州,攻武关,遂直趣长安,分掠同、华诸州,三辅震恐。时豫王喇特纳实哩及省、院官皆恟惧,计无所出,行台治书侍御史王思诚曰:“察罕特穆尔之名,贼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将恐其轧己,论久不决,思诚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将安归!”乃遗书察罕特穆尔曰:“河南、陕西两省,互为唇齿,陕西危则河南岂能独安!”察罕特穆尔得书大喜,遂提轻兵五千,与李思齐倍道来援。入潼关,与贼遇,战辄胜,杀获以亿万计,贼馀党皆散溃,走南山,入兴元。

  诏授察罕特穆尔陕西行省左丞,李思齐四川行省左丞。

  诏以高宝为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将兵取中兴路,不克,倪文俊遂破辘轳关。

  三月,乙亥,义兵万户赛甫鼎、阿密勒鼎叛据泉州。

  庚辰,毛贵陷莱州,守臣山东宣慰副使释嘉纳死之。

  壬午,吴将徐达等克常州。

  初,常州兵虽少而粮颇多,故坚拒不下。及诱叛军入城,军众粮少,不能自存,达等攻之益急,吕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为常州府。达又与常遇春、桑世杰率兵徇马驮沙,克之。

  甲午,毛贵陷益都路,益王迈努遁;丁酉,陷滨州;自是山东都邑皆陷。以江淮行枢密院副使董抟霄为山东宣慰使,从布蓝奚击之。

  既而中书省臣言:“山东般阳、益都相次而没,济南日危,宜选将练卒,信赏必罚,为保燕、赵计,以卫京师。”不报。

  监察御史张祯上疏陈十锅,以轻大臣、解权纲、事安逸、杜言路、离人心、滥刑狱六者为根本之祸,以不慎调度、不资群策、不明赏罚、不择将帅四者为征伐之祸,所言多剀切。其事安逸、不明赏罚二条,尤中时弊。

  大略谓:“陛下因循自安,不豫防虑。今海内不宁,天道变常,民情难保,正当修实德以答天意,推至诚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劳,声色之乐,宴安鸩毒之惑,皆宜痛绝勇改。而陛下乃泰然处之,若承平无事时,此事安逸所以为根本之祸者也。又,自四方有警,调兵六年,初无纪律,又失激劝之宜。将帅饰败为功,指虚为实,大小相谩,内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徼功求赏则同。是以有覆兵之将,残兵之将,贪婪之将,怯懦之将,曾无惩戒。所经之处,鸡犬一空,货财罄尽,而面谀游说者反以克复受赏。今克复之地,悉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馀里,郡县岁输钱谷数百万计,而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师三四县而已。两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萧条。如此而望军旅不乏,馈饷不竭,使天雨粟,地涌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况以地力有限之费,而供将师无穷之欲哉!陛下事佛求福,饭僧消祸,以天寿节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兵起,杀人不知其数,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将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乎?颍上之兵,视其所向,洸洸可畏,不至于亡吾社稷,烬吾国家不已,此则不明赏罚所以为征伐之祸者也。”疏奏,不省。既而执政恶其讦直,出为山南廉访签事。

  前海南、海北宣慰使王英,益都人也;性刚果,有大节,膂力绝人,袭父职为莒州翼千户,父子皆善用双刀,人号之曰“刀王”。初,漳州盗起,诏东西行省右丞雅克特穆尔讨之。时英已致仕,平章巴萨里谓僚佐曰:“是虽鼠窃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虽投老,可以义激。”乃使人迎致之。英曰:“国家有事,吾虽老,其可坐视乎!”据鞍横槊,精神飞动,驰赴其军。贼平,英功居多。

  及益都陷,英时年九十有六,谓其子弘曰:“我世受国恩,今老矣,纵不能事戎马以报天子,何忍食异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浆不入口者数日而卒。毛贵闻之,使具棺衾葬之。

  大司农吕思诚卒,谥忠肃。思诚气宇凝定,不为势利所屈,三为祭酒,一法许衡之旧,受教者后多为名士。

  夏,四月,丙午,监察御史五十九言:“今京师周围,虽设二十四营,军卒疲弱,素不训练,诚为虚设,倘有不测,良可寒心。宜速选择骁勇精锐,卫护大驾,镇守京师,实当今奠安根本,固坚人心之急务。况武备莫重于兵,而养兵莫先于食。今朝廷拨降钞锭,措置农具,命总兵官于河南克复州郡,且耕且战,甚合寓兵于农之意。为今之计,宜权命总兵官,于军官内选能抚字军民者,授以路府州县之职,要使农事有成,军民得所,则扰民之害益除,而匮乏之忧亦释矣。”帝嘉纳之。

  乙卯,毛贵陷莒州。

  辛酉,达实巴图尔加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

  汉中道廉访司劾陕西行省左丞萧嘉努遇贼逃窜,失陷所守郡邑,诏正其罪。

  丁卯,吴国公兵取宁国路。

  先是徐达、常遇春率兵略宁国,长枪元帅谢国玺弃城走,守臣拜布哈、杨仲英等闭城拒守,城小而坚,攻之久不下。遇春中流矢,裹创而战。吴国公乃亲往督师,命造飞车,前编竹为重蔽,数道并进,攻之,仲英等不能支,开门请降,百户朱文贵杀妻妾自刎死。擒其元帅朱亮祖,属县相继下。

  亮祖,六合人,初为义兵元帅,太平克,来降,寻叛去,数败吴兵,诸将莫能当,至是缚亮祖以献。吴国公曰:“今何如?”亮祖曰:“是非得已,生则尽力,死则死耳!”吴国公壮而释之。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乙亥朔,张士诚遣其左丞潘原明、元帅严再兴犯长兴,屯上新桥。吴守将耿炳文出师击败之,原明等遁去。

  命知枢密院事布兰奚进兵讨山东。

  戊寅,平章政事齐拉衮特穆尔复武安州等三十馀城。

  己卯,吴兵攻泰兴,张士诚遣兵来援,元帅徐大兴、张斌击败之,擒其将杨文德等,遂克泰兴。

  丙申,中书左丞相绰斯戩进为右丞相。召辽阳行省左丞相泰费音为中书左丞相。

  诏天下免民今岁税粮之半。

  铜陵县尹罗德、万户程辉降于吴。常遇春率师驻铜陵。池州路总管陶起祖亦来降,具言城中兵势寡弱可取之状,遇春遂谋取池州。是日,遣兴国翼分院判官赵忠、元帅王敬祖等攻其青阳县,赵普胜出兵拒敌,敬祖以数十骑冲其阵,阵乱,乘势疾击,遂破之,克其县。

  吴枢密院判俞通海,以舟师略太湖马迹山,降张士诚将钮津等,遂趣东洞庭山,士诚将吕珍率兵御之。诸将仓卒欲退,通海曰:“彼众我寡,退则情见,彼益集其众,邀诸险以击我,何以当之!不如与之战。”于是身先士卒,矢中右目下,通海不为动,徐令劲者被己甲立船上督战。吕珍不得利,乃引去。

  六月,甲辰朔,以实勒们为中书分省右丞,守济宁。

  丙辰,监察御史托克托穆尔言:“去岁河南之贼窥伺河北,惟河南与山东互相策应,为害尤大。宜令中书省就台哈布哈、达实特穆尔、阿噜三处军马内,择其精锐,以守河北,进可以制河南之侵,退可以攻山东之寇,庶几无虞。”从之。

  己未,以彻尔特穆尔、娄都尔苏并为御史大夫。

  庚申,吴国公遣长春府分院判官赵继祖、元帅郭天禄、镇抚吴良略江阴州,张士诚兵据秦望山以拒敌,继祖引兵攻之。会大风雨,士诚兵奔溃,继祖据其山。是日,进攻州之西门,克其城,命良守之。

  先是士诚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长兴、江阴二邑,皆其要害。长兴据太湖口,陆走广德诸郡;江阴枕大江,扼姑苏、通州济渡之处。得长兴,则士诚步骑不敢出广德,窥宣、歙;得江阴,则士诚舟师不敢溯大江,上金、焦。至是悉归于吴,士诚侵轶路绝。

  壬申,御史大夫特哩特穆尔劾陕西知行枢密院事额森特穆尔,罢之,令居于草地。

  癸酉,温州路乐清江中龙起,飓风作,有火光如球。

  是月,刘福通犯汴梁,其兵分三道,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王士诚入晋、冀,由朔方攻上都;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趣关中;毛贵自山东趣大都;其势复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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