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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三年


  春,正月,癸未,省中书官吏,自客省使而下一百八十一员。

  李孟入见于玉德殿,帝指孟谓宰执大臣曰:“此皇祖妣命为朕宾师者,宜速任之。”乙酉,特授孟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集贤大学士、同知徽政院事。

  戊子,禁近侍诸人外增课额及进他物有妨经制。

  丁亥,白虹贯日。

  营五台寺,役工匠千四百人,军三千五百人。

  辛卯,立皇后鸿吉哩氏。

  乙未,定税课法。诸色课程,并系大德十一年考校,定旧额、元增总为正额,折至元钞作数。自至大三年为始,馀止以十分为率,增及三分以上为下酬,五分以上为中酬,七分以上为上酬,增及九分为最,不及三分为殿。所设资品官员,以二周岁为满。

  癸卯,改太子少詹事为副詹事,擢詹事丞王约为之。

  约尝谏太子节饮,词意恳切,太子嘉纳。一日,太子如西园观角牴戏,命取缯帛赐之。约入,遥见,问曰:“汝何为来?”太子遽止之。又欲观俳优,事已集而约至,即命罢去。其见敬礼如此。

  乙巳,令中书省官吏,如安图居中书事时例存设,其已汰者,尚书省迁叙。

  二月,癸未,浚会通河,给钞四千八百锭、粮二万一千石以募民。

  乙丑,尚书省言:“官阶差等,已有定制,近奉圣旨、懿旨、令旨要索官阶者,率多躐等,愿依世祖旧制,次第给之。”制可。

  丁卯,尚书省言:“至元钞初行,即以中统钞本供亿及销其板。今既行至大银钞,宜以至元钞输万亿库,销毁其板,止以至大钞与铜钱相权通行为便。”从之。

  己巳,宁王库库楚,与越王图喇子喇特纳实哩谋为不轨,事觉,下库库楚狱,窜喇特纳实哩于漠北,磔西僧特哩等二十四人于市。遂欲诛库库楚,平章政事特尔格独辨其诬,诏释之,流于高丽。

  三宝努赐号达喇罕,以库库楚食邑清州赐之,自达噜噶齐而下,并听举用。

  壬申,约苏加尚书左丞相、行平章政事,封齐国公。

  三月,庚寅,尚书省言:“初,世祖以哈都叛,积其分地五户丝为币帛,俟其来降赐之,藏二十馀年。今其子彻伯尔感慕德化,归觐朝廷,请以赐之。”帝曰:’世祖谋虑深远若是,待诸王朝会,颁赏既毕,卿等备述其故,然后与之,使彼知所愧。”

  壬辱,帝如上都。

  夏,四月,辛未,赐角抵者阿尔银千两,钞四百锭。

  丙子,增国子生为三百员。

  五月,癸巳,赈东平饥。

  六月,丁未朔,诏尚书右丞相托克托、左丞相三宝努总治百司庶务,并以尚书省奏行。

  三宝努等劝帝立皇子为皇太子。托克托方猎于柳林,亟召之还。三保努曰:“建储议急,故相召耳。”托克托惊曰:“何谓也?”曰:“皇子浸长,圣体近日倦勤,储副所宜早定。”托克托曰:“国家大计,不可不慎。曩者太弟躬定大事,功在宗社,位居东宫,已有定命。自是兄弟叔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者!”三宝努曰:“今日兄已授弟,后日叔当授侄,能保之乎?”托克托曰:“在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实鉴之。”三宝努莫能夺其议。

  己酉,立上都、中都等处银冶提举司。尚书省言:“拜都噜斯云,云州、潮河等处产银,令往试之,得银六百五十两。”诏以拜都噜斯为银冶提举司达噜噶齐。

  壬申,以西北诸王彻伯尔等来朝,告祀太庙,特设宴于大廷。故事,凡大宴,必命近臣敬宣王度,以为告戒。托克托荐济尔哈呼,具其言以进,果称旨。帝叹曰:“博勒呼、博尔济,前朝人杰,托克托今世人杰也!”即以所进之言授托克托。及诸王大臣被宴就列,托克托即席陈西北诸藩始离终合之由,去逆效顺之义,词旨明畅,听者倾服。

  赐长克托及三宝努珠衣,又封三宝努为楚国公,以常州路为分地。

  是月,荆门州大水,山崩,坏官廨民居二万馀间,死者二千馀人。汝州、六安州俱大水。

  秋,七月,丙戌,循州大水,漂没庐舍。

  癸巳,给亲民长吏考功印历,令监治官岁终验其行迹,书而上之,廉访司、御史台、尚书礼部考校以为升黜。

  己亥,禁权要商贩挟圣旨、懿旨、令旨阻碍会通河民般者。

  八月,甲寅,白虹贯日。

  丙辰,以行用铜钱诏谕中外。

  己巳,尚书省言:“今岁颁赉已多,凡各位下奏圣旨、懿旨、令旨赐财物者,请分汰。”帝曰;“卿等但具名以进,朕自分汰之。”

  九月,丙戌,帝至自上都。

  壬辰,皇太子言:“司徒刘夔,乘驿省亲江南,大扰平民,二年不归。”诏罢之。

  监察御史张养浩上时政书。其略曰:’自古国家之难,多伏于治平无事之日。为人臣者欲及未然而言,则恐无实迹,人主忽焉而莫之信;欲俟已然而言,又恐事成不救,贻人主无可奈何之忧。世徒知听言者难,而不知进言者之为尤难也。

  “陛下龙飞之始,诏中外一遵世祖皇帝旧制;而近年以来,稽厥庙谟,无一不与世祖异者。岂陛下欲自成一代之典,以祖宗为不必法欤?将臣下工为佞词,阴变之而陛下不知也?世祖时,官外者有田,今乃假禄米以夺之;世祖时,江南无质子,今乃入泉谷以诱之;世祖时,用人必循格,今乃破宪法以爵之;世祖时,守令三载一迁,今则限九年以困之;世祖时,楮币有常数,今则随所费以造之;世祖时,台省各异选,今则侵其官而代之;世祖时,墨敕在所禁,今则开幸门以纳之;世祖时,课额未尝添,今则设苛禁以括之;世祖时,言事者无罪,今则务锻炼以杀之。当国者奸谋诡计,谬论作忠,以荧惑朝廷,欺天罔人,惟己是利,陛下信彼方深,任彼方笃。今天下藩镇无有,外敌无有,大盗窃发者无有,宦官作福者无有,女谒乱政者无有,然而所以未极于治者,良由任事之臣惟知曲意迎合,而不知进逆耳之忠言,惟务一切更张,而不知绳武祖宗,足以为法。今则姑举害政之太甚者十事为陛下言之:

  “一曰赏赐太侈。货财非经天降,皆世祖铢累寸积而致之,百姓罢精殚力而奉之。四方万里之外,穷乡陋邑,疫魂嫠妇,发鹤于耕,手龟于织;采玉者蹑不测之渊,煎卤者抱无涯之苦。比至积微成巨,改朴以文,为功几许,为费几何,然后得入于官。水舸陆舆,兵民警卫,没则责偿于见官,坏则倍征于来者。其在下者有如是之难,苟因一笑之欢,一醉之适,不论有功无功,纷纭赐予,岂不灰民心,糜国力哉?

  “二曰刑禁太疏。法者,天下公器,将以威奸弼教也。比见近年臣有赃败,各以左右贿赂而免;民有贼杀,多以好事赦宥而原。加以三年之中,未尝一岁无赦。杀人者固已幸矣,其无辜而死者,冤孰伸耶?臣尝官县,见诏郝之后,罪囚之出,大或仇害事主,小或攘夺编氓,有朝蒙恩而夕被执,旦出禁而暮杀人,数四发之,未尝一正厥罪者;又有始焉鼠偷,终成狼虎之噬,远引虎攀,根连株逮,故蔓其狱,未及期岁,又复宥之。古之赦令出人不意;今诏稿未脱,奸民已群然诵之,乘隙投机,何事不有!以致为官者不知所畏,罪露则逃;为民省不知所忧,衅祸益炽;甚非导民以善之义。

  “三曰名爵太轻。陛下正位宸极,皇太子册号东宫以来,由大事初定,喜激于中,故左右之人,往往爵之太高,禄之太重,微至优伶、屠沽、僧道,有授左丞、平章、参政者。其他因修造而进秩,以技艺而得官,曰国公,曰司徒,曰丞相者,相望于朝。

  自有国以来,名器之滥,无甚今日。夫爵禄,人君所以厉世磨钝。因一时之欢,加以极品之贵,则有功者必曰:‘吾艰苦如此而得之,彼优游如此而得之!’自今孰肯赴汤蹈火以徇国家之急哉!

  “四曰台纲太弱。御史台乃国家耳目所在,近年纲纪法度,废无一存。昔在先朝,虽掾吏之微,省亦未尝敢预其选;今台阁之官,皆从尚书省调之。夫选尉,所以捕盗也,尉虽不职,而使盗自选之,可乎?自古奸臣欲固结恩宠,移夺威权者,必先使台谏默然,乃行其志,臣不容不言于未然也。

  “五曰土木太盛。累年山东、河南诸郡,蝗、旱洊臻,郊关之外,十室九空,民之扶老携幼就食他所者,络绎道路,其他父子、兄弟、夫妇至相与鬻为食者,比比皆是。当此灾异之时,朝廷宜减膳、彻乐、去几、缓刑,停一应不切之役。今创城中都,崇建南寺,外则有五台增修之扰,内则有养老宫殿营造之劳,括匠调军,旁午州郡,或度辽伐木,或济江取材,蒙犯毒瘴,崩沦压溺而死者,无日无之;粮不实腹,衣不覆体,万目睊睊,无所控告,以致道上物故者,在所不免。以此疲氓,使佛见之,陛下知之,虽一日之工,亦所不忍。彼董役者惟知鞭扑趣成,邀功幸赏,因而盗匿公费,奚暇问国家之财诎,生民之力殚哉!

  “六曰号令太浮。近年朝廷用人,不察其行,不求诸公,纵意调罢,有若弈弈,其立法举政,亦莫不尔。虽制诰之下,未尝有旬月、期年而不变者;甚则朝出而夕改,甫行而即止,一人昉仕,而代者踵随,不惟取笑于一时,又贻口实于后世。庙堂之上,举措如此,则外方诸郡,事体可知。原其所以致此者,盖由执政偏心自用,恃宠大言,或急于迎合之私,或牵于好恶之过,轻率无谋,而徒为是纷扰也。

  “七曰幸门太多。比见天下邪巫、淫YS僧、庸医、谬卜、游食、末作,及因事亡命无赖之徒,往往依庇诸侯王、驸马为其腹心羽翼,无位者因之以求进,有罪者以之而祈免,出则假其势以凌人,更因其众以结党;入则离间宗戚,造构事端。啖以甘言,中以诡计,中材以下,鲜不为其所惑。近如库库楚,赖发觉之早,未及生变,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

  “八曰风俗太靡。风俗者,国家之元气也。方今之俗,以伪相高,以华相尚,以冰蘖为沽誉,以脂韦为达时,以吹毛求疵为异能,以走势趋炎为合变,顺巳者虽跖、蹻而必用,逆己者虽夷、惠而莫容;自非确然有守,不顾一世非笑者出而正之,则未易善其后也。

  “九曰异端太横。今释、老二氏之徒,畜妻育子,饮醇啖腴,萃逋逃游惰之民,为暖衣饱食之计,使吾民日羸月瘠,曾不得糠粃以实腹,褴缕以盖体。今日通《藏经》,明日排好事,今年造某殿,明岁构某宫,凡天下人迹所到,精蓝胜观,栋宇相望,使吾民穴居露处,曾不得茎芽撮土以覆顶托足。昔世祖尝欲沙汰天下僧道有室者,籍而民之,后夺于众多之口,寻复中止。臣尝略会国家经费,三分为率,僧居二焉。近者至大二年十一月,昊天寺无因而火,天意较然,可为明鉴。望自今谕诸省臣,凡天下有夫、有室、僧、尼、道士、女冠之流,移文括会,并勒为民,以竟世祖欲行未及之意。

  “十曰取相之术太宽。比闻中外皆曰,朝廷近年命相,多结宠入状以自求进。自古岂有入状而为宰相之理!望自今有大除拜,宜下群臣会议,惟人是论,毋以己所好恶、上所爱憎者以私去取。”

  养浩言切直,当国者不能容,遂除翰林待制,复构以罪,罢之,戒省台勿复用。养浩恐祸及,乃变姓名遁去。

  冬,十月,甲辰朔,太白经天。

  戊申,帝率皇太子、诸王、群臣朝兴圣宫,上皇太后尊号册宝曰:“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皇太后”。

  御史台言:“江浙省平章乌讷尔,遣人从使臣鼐智密鼎枉道驰驿,取赃吏绍兴狱中释之。”。敕台臣遣官往鞫,勿徇私情。

  以吴鼎同知中政院事。

  两浙财赋隶中政者钜万计,前任率多取其赢,鼎治之,一无私焉。朱清、张瑄既籍没,而民间贷券之已偿者亦入于官,官惟验券征理,民不能堪。鼎力为辨白,始获免。

  丁巳,尚书省言:“宣徽院廪给日增,储偫虽广,亦不能给,宜加分减。”帝曰:“比见后宫饮膳,与朕无异,其核实减之。”

  庚申,谕曰:“尚书省事繁重,诸司有才识明达者,并从尚书省选任,枢密院、御史台及诸司毋辄奏用,违者论罪。”

  辛酉,以皇太后受尊号,赦天下。

  三宝努言省部官不肯勤恪署事,敕:“自今晨集暮退,苟或怠弛,不必以闻,便宜罪之。其到任者或一再月辞以病者,杖罢不叙。”又言:“故丞相和尔果斯时,参议府左右断事官、六部官日具一膳,今则无以为资,乞各赐钞一百锭规运,取其息钱以为食。”制可。

  壬申,晋王伊苏特穆尔言:“世祖以张特穆尔所献地士、金银、铜冶赐臣,后以成宗拘收诸王所占地土民户,例输县官,乞回赐。”从之,仍赐钞赈其部贫民。

  江浙省言:“曩者朱清、张瑄海漕米岁四五十万至百十万,时船多粮少,顾直均平;比岁赋敛横出,漕户困乏,颇有逃亡;今岁运三百万,漕舟不足,遣人于浙东、福建等处和顾,百姓骚动。本省左丞锡布鼎言其弟哈巴密及玛哈们坦实等皆有舟,且深知漕事,请以为海道运粮都漕万户府官,各以己力输运官粮,万户、千户并如军官例承袭,宽恤漕户,增给顾直,庶有成效。”尚书省以闻,请以玛哈们坦实为遥授右丞、海外诸蕃宣慰使、都元帅、领海道运粮都漕万户府事,设千户所十,每所设达噜噶齐一,千户三,副千户二,百户四,制可。

  云南省左丞相特穆德尔,擅离职守,赴都,有旨诘问。以皇太后旨贷免,令复职。

  诏谕大司农司劝课农桑。

  十一月,庚辰,河南水。死省给槥,漂庐舍者给钞,验口赈粮两月。免今年租赋。

  自立尚书省,赐予无节,迁叙无法,财用日耗,名爵日滥。托克托进言曰:“爵赏者,帝王所以用人也。今爵给否德,赏给罔劝,缓急之际,何所赖乎”中书所掌钱粮、工役、选法十有二事,若从臣言,恪遵旧制,则臣愿与诸贤黾勉从事。不然,用臣何补!”诏:“滥受宣敕者,赴所属缴纳。”由是奔竞之风稍衰。

  辛巳,加托克托为太师、录军国重事,封义国公。

  戊子,以朱清子虎、张瑄子文龙往治海漕,以所籍宅一区、田百顷给之。

  尚书省言:“昔世祖命皇子托欢为镇南王,居扬州。今其子老章出入导卫,僣窃上仪。”敕遣官诘问,有验,召老章赴阙,仍以所僣仪物来上。

  敕城中都,以牛车运土,令各部卫士助之。

  丙申,有事于南郊,以太祖配享;从三宝努及司徒田忠良之言也。三宝努等惮皇太子英明,谋摇动东宫,以托克托之言而止。李邦宁揣知三宝努之意,言于帝曰:“陛下富于春秋,皇子渐长。父作子述,古之道也,未闻有子而立弟者。”帝不悦曰:“朕志已定,汝自往东宫言之。”邦宁惭惧而退。

  己亥,尚书省以武卫亲军都指挥使郑阿尔斯兰与兄郑荣祖、段叔仁等图为不轨,置狱鞫之,皆诬服,十七人并弃市,籍没其家,中外冤之。

  十二月,戊申,冀宁路地震。

  河南江北行省平章事何玮卒,赠太傅,谥文正。

  是岁,太常礼仪院判官张升,出知汝宁府。宁有告寄束书于其家者,逾三年取阅,有禁书一编,且记里中大家姓名于上。升亟呼吏禁其书曰:“妄言诬人;且再更赦矣,勿论。”同列惧,皆引起。既而事闻,廷议谓升脱奸宄,遣使鞫问,卒无迹可指,乃诘以擅焚书状,升对曰:“事固类奸宄;然升备位郡守,为民父母,今斥诬诉,免冤滥,虽重得罪,不避也。”乃坐夺俸二月。升,平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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