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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二十五年


  春,正月,陈日烜复走入海。镇南王以诸军追之,不及,引兵还交趾城。令乌讷尔将水军迎张文虎等粮船,又发兵攻其诸寨,破之。

  己丑,诏江淮省内外并听蒙古岱节制。

  辛卿,尚书省言:“初以行省制丞相与内省无别,罢之。今江淮平章政事蒙古岱所统,地广事繁,宜依前置丞相。”从之。诏以蒙古岱为右丞相。

  毁中统钞板。

  戊戌,大赦,弛辽阳渔猎之禁,惟毋杀孕兽。

  壬寅,贺州贼七百馀人焚掠封州诸郡,循州贼万馀人掠梅州。

  癸卯,哈都犯边,敕发兵从诸王珠纳北征。

  甲辰,伊苏布哈谋叛,逮捕至京师,诛之。

  丙午,畋于近郊。

  己酉,发海运米十万石,赈辽阳省军民之饥者。

  癸丑,募民能耕江南旷土及公田者,免其差役三年,其输租免三分之一。

  江淮行省言:“两淮土旷民寡,兼并之家皆不输税。又,管内七十馀城,止屯田两所,宜增置淮东、西两道劝农营田司,督使耕之。”从之。

  僧格以甘肃行省特穆格无心任事,又不与协力,奏以雅岱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省平章呼图特穆尔不职,奏罢之。兵部尚书呼图达尔不勤其职,僧格殴罢之而后奏。帝曰:“若此等不罪,汝事何由得行也!”

  二月,丁巳,改济州漕运司为都漕运司,祹领济之南、北漕,京畿都漕运司惟治京畿。

  戊午,以右丞叶李为平章政事,李固辞,许之;赐以玉带,视秩一品,又赐平江、嘉兴田四顷。

  庚申,司徒萨里曼等进读《祖宗实录》。帝曰:“太宗事则然,睿宗少有可易者,定宗固日不暇给;宪宗汝独不能忆之耶?犹当询诸知者。”

  壬戌,敕江淮勿捕天鹅,弛鱼泺禁。

  丙寅,改南京路为汴梁路,北京路为武平路,西京路为大同路,东京路为辽阳路,中兴路为宁夏府路。

  嘉木扬喇勒智言:“以宋宫室为塔一,为寺五,已成。”诏以水陆地百五十顷养之。

  征葛洪山隐士刘彦深。

  辛巳,以杭州西湖为放生池。

  壬午,命皇孙云南王额森特穆尔帅兵领大理府等处。

  三月,戊子,帝还宫。

  淞江民曹梦炎愿岁以米万石输宫,乞免它徭,且求官职。僧格以为请,乃遥授浙东道宣慰副使。

  庚寅,帝如上都。

  故事,枢密院官俱从行,岁留一人领院事,汉人不得与。至是以属判官郑制宜,制宜逊辞,帝曰:“汝岂汉人比耶!”竟留之。制宜,鼎之子也。

  江淮行省蒙古岱,言宜除军官更调法,死事者赠散官,病故者降一等,帝曰:“父兄虽死事,子弟不胜任者,安可用之!苟贤,则病故者亦不可降也。”

  辛卯,造尚书省。

  壬寅,礼部言:“会同馆,蕃夷使者时至,宜令有司仿古《职贡图》,及询其风俗、土产、去国里程,籍而录之,实一代之盛事。”从之。

  甲寅,循州贼万馀人寇漳浦,泉州贼二千人寇长泰、汀、赣,畲贼千馀人寇龙溪,皆讨平之。

  镇南王托欢复遣兵追陈日烜于海,不知所之。乌讷尔不见张文虎船,复还万劫。右丞相阿巴齐曰:“贼弃巢穴远遁,意待吾之敝而乘之。将士皆北人,春夏之交,瘴疠将作,馈饷且尽。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烜,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烜复遣使请隆以款师,诸将信其说,久之不降,拥众据海口。阿巴齐率众攻之,将士多被疫,不能进。诸蛮复叛,所得险隘皆失守,遂谋引还。

  日烜复集散兵三十万守御东关,遏托欢归路,诸军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险发毒矢,将士裹疮以战。樊楫、阿巴齐皆死。前军锡都尔奋勇乘之,交人小却。托欢由单已县趣盝州,间道以出,次思明州,命安噜引兵还云南,鄂啰齐以诸军北还。日烜寻遣使来谢,进金人代已罪。帝以托欢无功而还,令出镇扬州,终身不容入觐。

  夏,四月,辛酉,僧格言:“自至元丙子置应昌和籴所,其间必多盗诈,宜加钩考。扈从之臣。种地极多,宜依军站例,除四顷之外,验亩征租。”并从之。

  癸亥,浑河决,发军筑隄捍之。

  癸酉,尚书省言:“近以江淮饥,命行省赈之,吏之富民因缘为奸,多不及于贫者。今杭、苏、湖、秀四州复大水,民鬻妻女易食,请辍上供米二十万石,审其贫者赈之。”帝是其言。

  甲戌,万安寺成,佛像及窗壁皆金饰之,凡费金五百四十两有奇,水银二百四十斤。

  增立直沽海运米仓。

  命征交趾诸军还家,休息一岁。

  敕缅中行省:“比到缅中,一禀云南王节制。”

  庚辰,安南国王陈日烜遣其中大夫陈克用来贡方物。

  甲申,诏皇孙特穆尔抚诸军,讨叛王和尔果斯、哈坦、图噜罕。

  广东民董贤举,循州民钟明亮,各拥众万馀相继起,皆称:“大老”,明亮势尤猖獗。诏遣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行枢密使页特密实发四省兵讨之。

  湖南盗詹一仔,诱衡、永、宝庆、武冈人啸聚四望山,久不能讨。行省左丞刘国杰帅师击破之,斩首盗,馀众悉降。将校请曰:“此辈久乱,急则降,降而有衅,复反矣,不如尽坑之。”国杰曰:“多杀不可,况杀降也!”乃相要地为三屯,迁其众守之,每屯五百人以备贼,且垦废田榛棘,使贼不得为巢穴,降者有故田宅,尽还之,无者使杂耕屯中。后皆为良民。

  五月,戊子,诸王察克子库库岱叛,绰和尔执之以来。

  乙未,僧格言:“中统钞行垂三十年,省官皆不知其数。今已更用至元钞,宜差官分道置局,钩考中统本。”从之。

  壬寅,铸浑天仪。

  乙巳,罢兴州采蜜。

  癸丑,迁四川省治重庆,复迁宣慰司于成都。

  六月,癸未,处州贼柳世英寇青田、丽水等县,浙东道宣慰使史耀计平之。

  秋,七月,丙戌,以南安、瑞、赣三路连岁盗起,民多失业,免逋税万二千六百石有奇。

  中书右丞相安图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八月,丙辰,诏安图以本部集赛蒙古军三百人北征。

  癸亥,尚书省成。

  庚辰,分万亿库为宝源、贼源、绮源、广源、与万亿共为五库,从僧格请,营之禁中,以贮币帛。

  九月,南台御史中丞刘宣自杀。时行省丞相蒙古岱,悍戾纵恣,常虑台臣纠劾其罪,而尤畏宣,日遣人入建康侦伺台中违失,台臣皆惮之,恳求自解。惟宣屹不为动,蒙古岱益忌之,因罗织宣罪,逮系其子孙于狱,又令人妄言宣沮坏钱谷。事闻,遂使置狱行省,鞫治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既登舟,行省以军船列兵屯驱迫之,至则分异各处,不使往来,宣不胜愤,遂自刭于舟中。

  始,宣将行,以一缄付从子自诚,令勿启视。宣死,视其书云:“触怒大臣,诬构成罪,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辨讼,屈膝为容于怨家之前!身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不获以身徇国为恨耳!”且言别有公文言蒙古岱罪状,后得其藁,涂注句抹,辞句难辨,前治书侍御史霍肃为叙次其文,读者悲愤。宣既引决,行省白于朝,以为宣罪重自杀,前后构成其事者,郎中张斯立也。宣忠义节操为世所重,闻者莫不嗟悼,其后自诚以宣行实上闻,赠御史中丞,谥忠宪。

  壬辰,帝至自上都。

  召江淮行省参政董文用为御史中丞。

  文用至,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惲、雷膺等十馀人为按察使,又举徐炎、魏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

  癸卯,置征理司,专治合追财谷,以甘肃行省参政图喇延哈、签省吴诚并为征理使。自立尚书省,凡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至是僧格复以为不专,请置征理司,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晰,司钱谷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

  庚戌,太医院新编《本草》成。

  冬,十月,庚申,遣使钩考诸路钱谷。僧格言:“湖广钱谷,已责平章约苏穆尔自首偿矣。它省欺盗者必多,请以省院台官实都、王巨济、阿萨尔、何荣祖、昭噜呼齐图呼鲁、李佑、吉丁、戎益、崔彧、燕真、安祐、巴延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给与印章,给兵以备使令,且以为卫。”帝皆从之。

  僧格尝奏上都留守司钱谷多失实,召留守喇呼尔、贺仁杰廷辩。仁杰曰:“臣汉人,不能禁吏戢奸,致钱谷耗损,臣之罪。”喇呼尔曰:“臣为长,印在臣手,事未有不关白而能行者,臣之罪。”帝曰:“以爵让人者有之,未有争引咎归己者,其置勿问。”

  帝追念帝挺,问董文用曰:“商孟卿今年几何?”对曰:“八十。”帝甚惜其老而叹其康强。挺旋卒。后追赠鲁国公,谥文定。

  丙寅,赐瀛国公赵㬎钞面锭。

  湖文省言:“左右江口谿峒蛮獠置四总管府,统州县峒百六十,而所调官畏惮瘴疠,多不敢赴,请以汉人为达噜噶齐。军官为民职,杂土人用之。”就拟瓜勒佳素赫等七十四人以闻,从之。

  大同民李伯祥、苏永福八人,以谋逆伏诛。

  庚午,哈都犯边。

  丙子,始造铁罗圈甲。

  遣瀛国公赵㬎学佛法于土番。

  己卯,诏免儒户杂徭。

  僧格请令集贤院诸司,分道钩考江南郡学田所入羡馀,贮之集贤院,以给多才艺者。从之。

  十一月,壬午,巩昌路荐饥。免田租之半,仍以钞三千锭赈其贫者。

  丁亥,以山东按察使何荣祖为中书省参知政事。

  修国子监以居胄子。

  禁有分地臣私役富室为柴米户及赋外杂徭。

  柳州民黄德清叛,潮州民蔡猛等拒杀官军,并伏诛。

  己亥,命李思衍为礼部侍郎,充国信使;以万努为兵部郎中,副之,同使安南,谕陈日烜亲身入朝,否则必再加兵。

  时有佞谀者,讽大都民史吉等请为僧格立石颂德,帝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僧格,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

  僧格恩宠方盛,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董文用独不附之。僧格令人讽文用颂己功于帝前,文用不答;僧格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独御史台未具食耳。”文用亦不答。

  辛丑,马八儿国遣使来朝。

  初,帝遣荆湖、占城行省参知政事伊赫密实使马八儿国,取佛钵舍利。浮海阻风,行一年乃至,得其良医善药,遂与其国人来贡方物,又以私钱购紫檀木殿材,并献之。尝侍帝于浴室,问:“汝逾海者凡几?”对曰:“臣逾海四矣。”帝悯其劳,遥授江淮行尚书省左丞、行泉府大卿。

  甲辰,僧格以总制院统西蕃诸司军民钱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银印,帝从之。命僧格以本官兼宣政使、领功德司使事。

  十二月,丁巳,哈都兵犯边,巴图额森托迎击,死之。

  朔方军兴,粮糗粗备,而诛责愈急,董文用谓僧格曰:“民急矣,外难未解而内戕其根本,丞相宜思之!”又持外郡所上盗贼之目,谓之曰:“百姓岂不欲生养安乐哉?急法苛敛,使至此耳。御史台所以救政事之不及者,丞相当助之,不当抑之也。御史台不得行,则民无所赴诉而政日乱,将不止台事不行也。”浸忤僧格意,摭拾台事百端,文用日与辨论,不为屈。于是具奏僧格奸状,帝报之,语秘,人莫闻。僧格日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请痛治其罪。”帝曰:“彼御中职也,何罪!且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旋迁大司农。时欲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复迁翰林学士承旨。

  先是安图将兵临边,为实里吉所执,一军皆没。至是八邻来归,从者凡三百九十人,赐钞万二千五百一十三锭。

  辛未,僧格言:“分地之臣,例以贫乏为辞,希觊赐与。财非天坠地出,皆取于民,苟不慎其出入,恐国用不足。”帝曰:“自今不当给者,汝即画之,当给者宜覆奏,朕自处之。”

  乙亥,湖头贼张治囝掠泉州,免泉州今岁田租。

  丙子,伊苏布哈以实勒们叛,甘肃行省官合兵讨之,皆自缚请罪。独实勒们以其属西走,追获之,以归于京师。

  先是宋供奉汪元量从三宫入燕,授瀛国公书。帝闻其能琴,尝召入禁中,令鼓琴,称善。元量乞归,许之。是冬,元量归杭州,具言:“谢太后临殁遗言,欲归葬绍兴。全太后为尼。瀛国公学佛,号木波讲师。”遗老闻之,有泣下者。

  是岁,汴梁路阳武、襄邑、太康、通许、杞、考城、陈留等县,陈、颍二州,河决凡二十二所,漂荡麦禾、房舍,委宣慰司督本路差夫修治。

  有小吏诬告漕司刘献盗仓粟。僧格方事聚敛,众阿其意,锻炼杆服。刑部尚书列斯哩卫曰:“刑部开下持平,今辇毂之下,漕臣以冤死,何以正四方乎!”即以实闻。以是忤僧格,出为江东道宣慰使。在官务兴学,诸生有俊秀者,拔而用之。为政严明,豪民猾吏缩手不敢犯,然亦无所刑戮而治。

  初,皇孙抚军于北,诏以托克托呼从,追纳颜馀党于哈喇温之地,诛叛王乌塔哈,尽降其众。至是诸王额斯尔为叛王和尔哈斯所攻,遣使告急,复从皇孙移师援之,则诸呼噜辉。还至哈喇温山,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坦,尽得辽左诸部,置东路万户府。帝多其功,以额斯尔女弟妻之。

  先是,帝命江西行省蒙古岱召谢枋得,执手相勉劳。枋得曰:“上有尧、舜,下有巢、由。枋得姓名不祥,不敢赴召。”蒙古岱义之,不强也。既而福建行省管如德,将旨如江南求人材,尚书留梦炎以枋得荐,枋得遗书梦炎曰:“江南人材,未有如今日之可耻。《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求一瑕吕饴甥、程婴、杵臼厮养卒,不可得也。纣之亡也,以八百国之精兵,不敢抗二子之正论,武王、太公凛凛无所容,急以灭兴断绝谢天下,殷之后遂与周并立。使三监、淮夷不叛,武庚必不死,殷命必不黜。夫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而我宋今年遣使祈请,明年遣使问安。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谓梓宫可还,太后可归,终则二事皆符其言。今一王伦且无之,则江南无人材可见也。吾年六十馀矣,所欠一死耳,岂复有他志哉!”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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