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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十四年


  至元十四年宋景炎二年

  春,正月,丙申,以江南平,百姓疲于供军,免诸路今岁所纳丝、银。

  兵下汀关,宋文天祥欲据城拒战,汀守黄去疾闻宋主航海,拥兵有异志,天祥乃移军漳州。时赵孟瀯等军还,吴浚不至。未几,浚与去疾俱降。

  嗣汉天师张宗演召至大都,帝命百官郊劳,待以客礼,因赐号演道灵应冲和真人,领江西诸路道教。寻令修周天醮于长春宫,事毕,还龙虎山,留弟子张留孙于大都。

  癸卯,复立诸道提刑按察司。先是,监察御史姚天福谓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曰:“按察司之设,所以广视听,虞非常,虑至深远,不但绳有司已也,不宜罢。”伊实特穆尔骇然曰:“微公言,几失之。”夜,入帝卧内,奏其言,帝大悟,至是复立之。阿哈玛特不悦,左迁天福衡州路同知。

  甲寅,敕:“宋福王赵与芮家赀之在杭、越者,有司辇至京师,付其家。”

  宋知循州刘兴,知梅州钱荣之,并以城降。

  二月,癸亥,彗出东北,长四尺馀。

  广州下,遂破广东诸郡。

  吴浚既降,因至漳州说文天祥降,天祥责以大义,斩之。

  帝如上都。

  南伐之师引还,留潜说友为福州宣慰使,王积翁副之。时北方有警,帝召诸将班师,凡诸将及淮兵在福安者,命李雄统之。

  壬午,隳吉、抚二州城,以隆兴滨江,姑存之。

  以西增嘉木杨喇勒智为江南总摄,掌释教,除僧租赋,禁扰寺宇者。

  三月,宋文天祥复梅州。

  李雄杀潜说友。

  宋陈瓒举兵诛林华,复兴化军。瓒,文龙从子也。

  帝以去冬无雨雪,春泽未继,问便民事于翰林国史院耶律铸、姚枢、王磐、窦默等,对曰;“足食之道,唯节浮费,靡谷之多,无逾醪醴,况自周、汉以来,尝有明禁。祈神赛社,费亦不资,宜一切禁止。”从之。

  翰林待制获鹿王思廉,尝进读《通鉴》,至唐太宗有杀魏征语,及长孙皇后进谏事,帝命内官引至皇后阁,讲衍其说。后曰:“是诚有益于宸衷。尔宜择善言进讲,慎勿以渎辞烦上听也。每侍读,帝命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太师伊彻察喇、御史中丞萨里曼等咸听受焉。

  廉希宪在江陵,疾久不愈。董文忠言于帝曰:“江陵湿热,如希宪病何?”帝即召希宪还。江陵民号泣遮道,留之不得,相与画像建祠。希宪还,囊橐萧然,琴书自随而已。帝知其贫,特赐金钞。

  夏,四月,宋广东制置使张镇孙复广州。

  宋文天祥引兵自梅州出江西,吉、赣兵皆会之,遂复会昌县。

  宋淮人张德兴,与淮西野人原寨刘源等起兵兴复,司空山民傅高举兵应之,遂复黄州、寿昌军,用景炎正朔。贾居贞使湖北宣慰使郑鼎将兵拒之,鼎言:“鄂之大姓皆与高通,请先除之以绝祸本。”居贞不可。鼎将行,留其所善部将曰:“闻吾还兵,汝即举烽城楼,内外合发,当尽杀城中大姓。”鼎与德兴遇于樊口,战败,溺死。

  五月,癸巳,申严大都酒禁,犯者籍其家资,散之贫民。

  廉希宪至上都,太常卿田忠良来问疾。希宪谓曰:“上都,圣上龙飞之地,天下视为根本。近闻龙冈失火,延烧民居,此常事耳,慎勿令妄谈地理者惑动上意。”未几,果有数辈以徙置都邑事奏,枢密副使张易、中书左丞张文谦与之廷辩,力言不可,帝不悦。明日,召忠良质其事,忠良以希宪语对,帝曰:“希宪病甚,犹虑及此耶?”其议遂止。诏征名医于扬州视其疾,希宪服药,能杖而起。帝喜谓希宪曰:“卿得良医,疾向愈矣。”对曰:“医持善药,以疗臣疾,苟能戒慎,则诚如圣谕。设或肆惰,良医何益!”盖以医以讽也。

  辛亥,以河南、山东水旱、除河泊课,听民自渔。

  乙卯,选蒙古、汉军相参宿卫。

  六月,辛酉,宋文天祥军入雩都。

  丙寅,宋涪州安抚杨立及其子嗣荣相继降,命立为夔路安抚使,嗣荣为管军都统。

  秋,七月,宋文天祥遣赵时赏等分道复吉、赣诸县,遂围赣州。衡山人赵璠、抚州人何时皆以兵应之。

  壬辰,敕:“犯盗者皆弃市。”符宝郎董文忠,言盗有强、窃,赃有多寡,似难悉置于法,帝然其言,遽命止之。

  漕司议通沁水,使东流合御河以便漕,董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辄溢出百十里间,雨更甚,水不得达于河,即浸淫及卫。今又道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议遣使相地形,文用上言:“卫州城中浮图最高者,才与沁水平,势不可开也。”事得寝不行。

  癸卯,诸王锡里济劫北平王于阿里玛图之地,械系右丞相安图胁诸王以叛,使通好于哈都。哈都弗纳,遂率兵至和林城北。帝命巴延率兵往御之。

  乙巳,宋张世杰自将淮兵讨蒲寿庚。时汀、漳诸路剧盗陈吊眼及畲妇许夫人所统诸峒畲军皆会,兵势稍振,寿庚闭城自守。世杰遂传檄诸路,陈瓒起家丁,召慕五百人应世杰,世杰遣将高日新复邵武军。淮兵在福州者,谋杀王积翁以应张世杰,事觉,皆为积翁所杀。

  丙午,置御史台于扬州,以都元帅姜卫为御史大夫,置八道提刑按察司。卫曰:“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司为耳目,倘非其人,是人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由上达!”帝嘉之,命御史台清其选,每除目至,必集幕僚、御史议其可否,不协公论者,即劾去之。

  戊申,东川都元帅张德润取涪州。

  置行中书省于江西,以达春为右丞,敏珠尔丹为左丞,李恒、蒲寿庚、积鹏飞并参知政事,行江西省事。

  丁巳,以参知政事、行江东道宣慰使吕文焕为中书左丞。

  诏皇子安西王北征,命王相商挺曰:“关中事有不便者,可悉更张之。”挺进十策于王,曰:“睦亲邻,安人心,敬民时,备不虞,敬民生,一事权,清心源,谨自治,固根本,察下情。王为置酒嘉纳。

  八月,李恒遣兵援赣,而自将攻文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猝至,遣兵战钟步,不利。时邹洬聚兵数万于永丰,天祥引兵就之,会洬兵先溃,恒追天祥至方石岭,及之。诸将巩信以短兵接战,恒疑有伏,敛兵不进。信坐巨石,馀卒侍左右,箭雨集,屹不动,恒从间道就视之,创被体而死不仆。天祥至空坑,兵尽溃。时赵时赏坐肩舆,追兵问为谁,时赏曰:“我姓文。”追兵以为天祥,擒之。天祥由是得与杜浒、邹洬等逸去。至循州,散兵颇集。天祥妻子及幕僚、客将皆被执。时赏至隆兴,愤骂不屈,僚属有系累至者,辄麾去,云:“小小签厅官耳,执之何为!”得脱者甚众。临刑,刘洙颜自辨,时赏叱曰:“死耳,何必然!”于是被执者皆死。恒送天祥妻子、家属于燕,二子死于道。信,安丰人也。

  九月,戊申,页特密实破邵武军,入福安。宋主舟次广之浅湾。命达春与李恒、吕师夔等以步卒入大庾岭,蒙古岱、索多、蒲寿庚及元帅刘深等以舟师下海,合追宋二王。

  宋张世杰使谢洪永进攻泉州南门,不利。蒲寿庚复阴赂畲军,攻城不力,得间道求救于索多。至是索多来援,世杰解围,还浅湾。刘深言王积翁尝通书于张世杰,积翁亦上言兵单弱,若不暂从,恐为合郡生灵之患,帝原其罪。

  昂吉尔等将兵袭司空山寨,破之。黄州复破,杀张德兴,执其子以去。傅高变姓名出走,寻被获,死之。

  巴延讨锡里济,遇于鄂勒欢河,夹水而陈,相持终日,俟其懈,麾军为两队,掩其不备,破之。锡里济走,死。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己未,享于太庙。

  宋以陆秀夫同签书枢密院事。秀夫之谪,张世杰让陈宜中曰:“此何如时,动以台谏论人?”宜中惶恐,亟召秀夫还行朝。时播越海滨,庶事疏略,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每时节朝会,独秀夫俨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时在行中,凄然泣下,以朝衣抆泪,衣尽湿,左右无不悲恸者。

  甲申,以行省参政呼图特穆尔、崔斌并为中书左丞,鄂州达噜噶齐张鼎,湖北宣慰使贾居贞并参知政事。

  播州安抚使杨邦宪言:“本族自唐至宋,世守此土将五百年,昨奉旨许令仍旧,乞降玺书。”从之。

  索多至兴化,宋陈瓒闭城坚守。索多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炮石,攻破其城。瓒以死自誓,巷战终日。获瓒,车裂之,屠其民,血流有声。

  十一月,达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之富场。索多取兴化军及漳州,进攻潮州,守臣马发竭力拒守,恐失期,舍之去。至惠州,与吕师夔合军趣广州。庚寅,制置使张镇孙及侍郎谭应斗以城降,达春遂隳广州城。

  元帅刘深攻浅湾,宋张世杰战不利,奉宋主走秀山。山中居民万馀家,世杰买富民宅,以居宋主,军士多病死。世杰复奉宋主赴井澳。陈宜中遁入占城。

  诏:“凡伪造宝钞,同情者并死;其分用者减死,杖之。具为令。”

  庚子,以吏部尚书巴图鲁鼎参知政事。

  命中书省檄谕中外:“江南既平,宋宜曰‘亡宋’,行在宜曰‘杭州’。”

  时军士俘温、台民男女数千口,浙东宣慰使陈祜新至,悉夺还之。未几,行省榷民商酒税,祜请曰:“兵火之馀,伤残之民,宜从宽恤。”不报。遣祜检复庆元、台州民田,及还,至新昌,值玉山乡盗,仓猝不及为备,遂遇害。

  十二月,庚午,宋梁山军袁世安以城降。

  乙亥,以参议中书省事耿仁参知政事。都元帅杨文安攻咸淳府,克之。

  丙子,宋主至井澳,飓风大作,舟败,几溺。宋主惊悸成疾。旬馀,诸军士稍集,死者过半。刘深攻井澳,宋主奔谢女峡,复入海。深追至七里洋,击败之,获宋主之舅俞如珪。宋主欲往占城,不果。

  是岁,遣使征缅甸朝贡,不从,率从侵扰永昌。云南行省遣兵伐之,降其砦三百馀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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