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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元年


  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蒙古太祖三年

  春,正月,壬申,金主朝谒衍庆宫。

  癸酉,金以左都监完颜萨喇为参知政事。

  乙亥,安丙遣兵袭鹘岭关,败还。

  丙子,金左司郎中刘昂等坐与蒲阴令大中私议朝政,下狱。孙铎进曰:“昂等非敢议朝政,但如郑人游乡校耳。”金主悟,乃杖而释之。

  戊寅,右谏议大夫叶时等,请枭韩侂胄首于两淮以谢天下;不报。

  辛巳,下诏求言。

  癸未,金主如春水。

  丙戌,叶时复请枭韩侂胄首于两淮。

  金主如先春宫。

  壬辰,以史弥远知枢密院事。

  权兵部尚书倪思求对,言:“大权方归,所当防微,一有干预端倪,必且仍蹈覆辙。今侂胄既诛,而国人之言犹有未靖者,盖以枢臣犹兼宫宾,不时宣召。宰执当同班同对,枢臣亦当远权以息外议。”枢臣,谓史弥远也。

  时方召娄机为吏部侍郎,机还朝,即言:“惟至公可以服人。权臣以私意横生,败国殄民,今当行以至公。若曰私恩未报,首为汲引,私仇未复,且为沮抑,一涉于私,人心将无所观感矣。”

  以许奕为大金通谢使。

  二月,戊申,追复赵汝愚观文殿大学士,谥忠定。

  以韩侂胄冒定策功,诏史官:“自绍熙以来侂胄事迹,悉从改正。”

  甲寅,金主如建春宫。

  戊午,再贬程松宾州安置。

  庚申,金谕有司曰:“方农作时,虽有禁地,亦令耕种。”

  己巳,金主还宫。

  是月,柳州黑风洞寇罗世传作乱;招降之。

  三月,癸酉,以毛自知首论用兵,夺进士第一人恩例。

  戊子,复秦桧王爵、赠谥。当时用事者亟欲反韩侂胄之政,而不顾公议如此。

  王楠至金,请依靖康故事,世为伯侄之国,增岁币为三十万,犒军钱三百万贯,苏师旦等,俟和议定后,当函首以献。完颜匡具以楠言奏于金主,命匡移书索韩侂胄首以赎淮南地,改犒军钱为银三百万两。会钱象祖移书金帅府,谕已诛韩侂胄事,楠未之知也。匡问楠曰:“韩侂胄贵显几年矣?”楠曰:“已十馀年,平章国事才二年矣。”匡曰:“今欲去此人,可乎?”楠曰:“主上英断,去之何难!”匡顾笑,和议始定,因遣楠还。

  己丑,诏百官集议。倪思谓有伤国体。吏部尚书楼钥曰:“和议重事,待此而决,奸宄已毙之首,又何足惜!”因命临安府斫棺取首,枭之两淮,遂以侂胄及师旦首付楠送金师,以易淮、陕侵地。

  初,方信孺为侂胄所贬,至是楠奏:“和约之成,皆方信孺备尝险阻,再三将命之功,信孺当其难,臣当其易。每见金人,必问信孺安在,公论所推,虽仇敌不能掩也。乞录信孺功而蠲其过。”乃诏信孺自便,寻除知韶州。

  庚寅,金主以与宋和谕尚书省。壬辰,金宰臣上表谢罪。

  召江西常平提举袁燮为都官郎,迁司封。燮入对,言:“陛下即位之初,委任贤相,正士鳞集,而窃威权者从旁睨之。彭龟年逆知其必乱天下,显言其奸,龟年以罪去,而权臣遂根据,几危社稷。陛下思追龟年,盖尝临朝太息曰:‘斯人犹在,必大用之。’固已深知龟年之忠矣。今正人端士不乏,愿陛下常存此心,急闻剀切,崇奖朴直,一龟年虽没,众龟年继进,天下何忧不治!臣昨劝陛下勤于好问,而圣训有曰:‘好问则明。’臣退与朝士言之,莫不称善。而侧听十旬,陛下之端拱渊默犹昔也,臣窃惑焉。夫既知如是而明,则当知反是而暗,明则光辉旁烛,无所不通;暗则是非得失,懵然不辨矣。”迁国子司业、秘书少监,进祭酒、秘书监。延见诸生,必迪以反躬切己,忠信笃实,是为道本。闻者悚然,士气益振。时史弥远主和,燮争益力。台谏劾燮,罢之,提举鸿庆宫。

  临安大火,凡四日,焚御史台等官舍十馀所,民舍五万八千馀家,死者甚众。城中庐舍,十毁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民讹言相惊,无赖因而纵火为奸。

  夏,四月,戊申,金禘于太庙。

  庚戌,金主如万宁宫。时蒙古日强,特未尝与金绝,金主遂以为北边无事。甲寅,命东北路招讨使还治泰州,就兼节度使,其副招讨仍置于边。

  丙辰,赠彭龟年宝谟阁直学士;落李沐宝文阁学士,寻贬信州居住。

  戊午,再贬陈自强雷州安置,籍其家。

  闰月,辛未,置拘榷安边钱物所,凡韩侂胄与它权幸没入之田及围田、湖田之在官者,皆隶焉。所输钱租,籍以给行人金缯之费。迨后与北方绝好,军需边用,每于此取之。

  金翰林侍讲学士富察思忠,言使宋当慎择人。金主曰:“思忠所言甚当,彼通谢使虽未到阙,其报聘人当先议择。此乃更始,凡有礼数,皆在奉使,今既行之,遂为永例,不可不慎也。”

  甲申,诏:“自今视事,令皇太子侍立。”

  辛卯,以旱,祷于天地、宗庙、社稷。乙未,蠲两浙阙雨州县贫民逋赋。命大理、三衙、临安府、两浙州县决系囚。丁酉,诏求直言。

  五月,王楠以韩侂胄、苏师旦首至金,丁未,金主御应天门,备黄麾立仗受之,百官上表称贺。悬二首并画像于通衢,令百姓纵观,然后漆其首,藏军器库。遂命完颜匡等罢兵,更元帅府为枢密院,遣使来归大散关及濠州。

  金主问右司郎中王维翰曰:“宋人请和,复能背盟否?”维翰曰:“宋主怠于政事,南兵佻弱,两淮兵后,千里萧条,其臣惩韩侂胄、苏师旦,无敢执其咎者,不足忧也。唯北方当劳圣虑耳。”

  辛酉,赐礼部进士郑自成以下四百六十二人及第、出身。

  丁卯,以蝗灾,诏侍从、台谏疏奏阙政,监司、守令条上民间利害。太子詹事娄机言:“和议甫成,先务安静,葺罅漏以成纪纲,节财用以固邦本,练本卒以壮国威。”俄迁礼部尚书。

  金遣使分路捕蝗。

  六月,金主谒谢于衍庆宫。

  乙亥,参知政事卫泾罢。

  癸未,金以许宋平,诏中外,免河南、山东、陕西等六路夏税,河东、河北、大名等五路半之。

  甲申,签书枢密院事林大中卒,谥正惠。大中清修寡欲,退然如不胜衣;及遇事而发,凛乎不可犯。

  丁亥,金以左都监乌库哩谊为御史大夫。

  辛卯,以史弥远兼参知政事。

  秋,七月,辛丑,诏吕祖泰特补上州文学。

  乙巳,金朝献于衍庆宫。诏颁捕蝗图于中外。

  癸丑,召江淮制置大使邱崈同知枢密院事,未至,卒。崈尝慷慨曰:“生无以报国,死愿为猛将以复仇!”

  寻用赵汝愚子奉议郎、知南昌县崇宪为籍田令,崇宪上疏力辞,以为:“先臣之冤未悉昭白,而其孤先被宠光,非公朝所以劝忠孝、厉廉耻之意。”俄改监行在都进奏院,又引陈瓘论司马光、吕公著复官事申言之,“乞以所陈下三省集议,若先臣心迹有一如言者所论,即近日恩典皆为冒滥,先臣复官赐谥与臣新命,俱合追寝。如公论果谓诬蔑,乞昭示中外,使先臣之谗谤既辨,忠节自明,而宪圣慈烈皇后拥佑之功德益显,然后申饬史馆,改正诬史,垂万世之公。”又请正赵师召妄贡封章之罪,究蔡琏与大臣为仇之奸,毁龚颐正《续稽古录》之妄,诏两省、史馆考定以闻。吏部尚书兼修国史楼钥等请施行如章,从之。

  已而诬史尚未正,崇宪复言:“前日史官徒以权臣风旨,刊旧史,焚元稿,略无留难;今被诏再三,莫有慨然奋直笔者,何小人敢于为恶,而谓之君子者顾不能勇于为善耶?”闻者愧之。其后玉牒、日历所卒以《重修龙飞事实》进呈,因崇宪请也。

  八月,辛巳,以礼部尚书娄机同知枢密院事,吏部尚书楼钥签书枢密院事。钥持论坚正,忤韩侂胄意,奉祠累年,至是与机同入枢府。值干戈甫定,信使往来,机裨赞之功为多。尤惜名器,守法度,进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

  庚寅,金主如秋山。

  甲午,发粟三十万石,赈粜江、淮流民。

  九月,辛丑,金使完颜侃、乔宇入见。诏以和议成谕天下。中书议表贺,又有以此为二府功,欲差次迁秩。权兵部尚书倪思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枢密待罪。今屈己以盟,奈何君相反以为庆?”乃止。

  壬子,出安边所钱百万缗,命江淮制置大使司籴米赈济饥民。

  史弥远渐作威福,倪思进对,因言:“臣前日论枢臣独班奏事,恐蹈往辙。宗社不堪再坏,宜亲擢台谏以革权臣之弊,并任宰辅以防专权之失。”弥远闻而恚恨,思遂求去,出知镇江府。

  召太学正浦城真德秀为博士。人对,首言:“权臣开边,南北涂炭,今兹继好,岂非天下之福!然日者行人之遣,金人欲多岁币之数,而吾亦曰可增;金人欲得奸人之首,而吾亦曰可与;往来之称谓,犒军之金帛,根括归明流徙之民,皆承之惟谨,得无滋嫚我乎?抑善谋国者,不观敌情,观吾政事。今号为更化,而无以使敌情之畏服,正恐彼资吾岁赂以厚其力,乘吾不备以长其谋,一旦挑争端而吾无以应,此有识所为寒心。”又言:“侂胄自知不为清议所容,至诚忧国之士,则名为好异,于是忠良之士斥而正论不闻;正以诚意之学,则诬以好名,于是伪学之论兴而正道不行。今日改弦更张,正当褒崇名节,明示好尚。”

  召李道传为太学博士,迁太常博士兼沂王府小学教授。会沂府有母丧,遗表,官吏例进秩,道传曰:“有襄事之劳者,推恩可也,吾属何预焉!”于是皆辞不受。迁著作佐郎,见帝,首言:“忧危之言不闻于朝廷,非治世之象,今民力未裕,民心未固,财用未阜,储蓄未丰,边备未修,将帅未择,风俗未能知义而不偷,人才未能汇进而不乏,而八者之中,复以人才为要。愿陛下搜罗人才,以待天下未至之忧。”帝嘉纳之。

  初,道传为蓬州学教授,吴曦党以意胁道传,道传弃官去,且贻书安抚使杨辅,谓曦可坐而缚。至是曦平,诏以道传抗节不挠,召入。执政有不喜道学者,道传略不为动。

  甲子,金遣吏部尚书贾守谦等十三人与各路按察司推排民户物力。

  乙丑,金主还都。

  冬,十月,丙子,以钱象祖为左丞相,史弥远为右丞相,雷孝右知枢密院事,楼钥同知枢密院事,娄机参知政事。

  陈晦草弥远制,用“昆命元龟”语,倪思叹曰:“董贤为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厥中’一语,萧咸以为尧禅舜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今制词所引,此舜、禹揖逊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得不大骇乎?”乃上省牍,请帖改麻制,诏下分晰。弥远道除晦殿中侍御史,即劾思藩臣,僣论麻制,镌职,罢之,自是思不复起。

  诏:“朱熹特赐谥,令有司议奏,仍与遗表恩泽一名。”

  己卯,褒录庆元上书杨宏中等六人。

  庚辰,封伯柷为安定郡王。

  辛巳,蔡琏除名,配赣州牢城。

  十一月,丁酉朔,金初设三司使,掌叛盐铁、度支、劝农事,以枢密使赫舍哩子仁为之。诏诸路按察使并兼转运使。

  癸卯,金主戒谕尚书省曰:“国家之治,在于纪纲;纪纲所先,赏罚必信。今乃上自省部之重,下逮司县之间,律度弗循,私怀自便,迁延旷废,苟且成风,习此为恒,从何致理?朝廷者,百官之本;京师者,诸夏之仪。其勖自今,各惩已往,遵绳奉法,竭力赴功,无枉挠以徇情,无依违而避势,一归于正,用范乃民。”

  丁未,金谕临潢、泰州路兵马都总管承裔等修边备。

  金主得嗽疾,颇困,时承御贾氏、范氏皆有娠,未及乳月。会卫王永济自武定军来朝,金主无嗣,疏忌宗室,以永济柔弱,鲜智能,故爱之,欲传以位。朝辞之日,力疾与之击球,谓卫王曰:“叔王不欲作主人,遽欲去耶?”李元妃在旁,谓金主曰:“此非轻言者。”乙卯,金主疾革,卫王未发。元妃与黄门李新喜议立卫王,使内侍潘守恒召之。守恒曰:“此大事,当与大臣议。”乃使守恒召平章政事完颜匡。匡,显宗侍读,最为旧臣,有征伐功,故独召之。匡至,遂与定策立卫王。

  丙辰,金主殂于福安殿,年四十一。遗诏:“皇叔卫王即皇帝位。”且曰:“朕内人见有娠者两位,如其中有男,当立为储贰,皆男,则择可立者立之。”卫王承诏举哀,即皇帝位。

  戊午,右丞相史弥远以母忧去位。

  十二月,戊辰,左丞相钱象祖罢。

  庚午,四川初行当五大钱。

  升嘉兴府为嘉兴军节度。

  戊寅,遣曾从龙使金吊祭。己丑,遣宇文绍彭使金,贺即位。

  是冬,蒙古再伐托克托及库楚类汗。时斡伊喇部等遇蒙古前锋,不战而降,因用为乡导,至苏儿迪实河,讨默尔奇部,灭之。托克托中流矢死,库楚类汗奔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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