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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靖国(1)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

  讳信,神宗第十一子,母曰钦慈皇后陈氏,元丰五年十月丁巳,生于宫中;明年正月,赐名;十月,授镇宁军节度使,封宁国公。哲宗即位,封遂宁郡王;绍圣三年,以平江、镇江军节度使,封端王;五年,加司空,改昭德、彰信军节度使。

  建中靖国元年辽寿昌七年,二月,改乾统元年

  春,正月,壬戌朔,有赤气起东北,亘西南,中函白气;将散,复有黑祲在旁。右正言任伯雨言:“正岁之始,而赤气起于暮夜。日为阳,夜为阴;东南为阳,西北为阴;朝廷为阳,宫禁为阴;中国为阳,夷狄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此宫禁阴谋、下干上之证。渐冲西,正西散为白,而白主兵,此夷狄窃发之证也。天心仁爱,以灾异为警戒。愿陛下进忠良,黜邪佞,正名分,击奸恶,使小人无得生犯上之心,则灾异可变为休祥矣。”

  癸亥,有星自西南入尾,其光烛地。

  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范纯仁卒,年七十五。

  纯仁疾革,呼诸子,口占遗表,命门生李之仪次第之。大略劝帝清心寡欲,约己便民,绝朋党之论,察邪正之归,毋轻议边事,易逐言官。又辩明宣仁诬谤曰:’本权臣务快其私忿,非泰陵实谓之当然。”又云:“盖尝先天下而忧,期不负圣人之学,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所以事君者也。”诏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忠宣,书碑额曰“世济忠直之碑”。

  纯仁性宽简,不以声色加人,义之所在,则挺不少屈。自为布衣至宰相,廉俭如一,所得奉赐,皆以广义庄,前后任子恩,多先疏族。尝言:“吾平生所学,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臾离此也。”每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苟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亲族有请教者,纯仁曰:“唯俭可以助廉,唯恕可以成德。”其人书之坐隅。

  辽主自去腊有疾,正旦,力疾御殿受贺。是日,如混同江。

  甲戌,皇太后向氏崩于慈宁殿,遗诏尊皇太妃陈氏为皇太后。

  是日,辽主殂于行宫,年七十,庙号道宗。遗诏燕国王延禧嗣位,北面枢密使耶律阿苏、知枢密院事耶律俨同受顾命。

  道宗即位,求直言,访治道,劝农桑,兴学校,救灾恤患,粲然可观。及谤讪之令既行,告讦之赏日重,群邪并进,贼及骨肉,诸部浸叛,用兵无宁岁。唯一岁饭僧三十六万,一日而祝发者三千人,崇尚佛教,罔知国恤,辽亡征见矣。

  延禧即位柩前,辽群臣上尊号曰天祚皇帝。

  丁丑,易大行皇太后园为山陵,命曾布为山陵使。

  己卯,令河、陕幕人入粟,免试注官。

  二月,壬辰朔,辽改元乾统,大赦。诏:“为耶律伊逊所诬陷者,复其官爵,籍没者出之,流放者还之。”

  丙申,雨雹。

  己亥,汰秦、凤二路兵。

  甲辰,始听政。

  乙巳,出内库及诸路常平钱各百万,备河北边储。

  辽主之为燕国王也,道宗以萧乌纳有保护功,命其辅导。乌纳数以直言忤旨,辽主初即位,即出乌纳为辽兴军节度使,加守太傅。

  甲寅,诏贬知扬州林希和舒州,降知随州张商英为朝奉大夫,右司谏陈祐论其责轻,请重行降黜故也。

  丁巳,诏:“潭州安置章惇,责授雷州司户参军,员外置。”

  先是左正言任伯雨疏曰:“章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异志。向使其计得行,将置陛下与皇太后于何地!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之,不独国人皆曰可杀,虽敌国莫不以为可杀也。’章八上,未报。会台谏陈瓘、陈次升等复极论之,乃有是贬。

  初,苏辙谪雷州,不许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为强夺民居,下州追民究治,以僦券甚明,乃止。至是惇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章丞相几破我家,今不可也。”

  初,惇之入相也,妻张氏病且死,属之曰:“君作相,幸无报怨。”既祥,惇语陈瓘曰:“悼亡不堪,奈何?”瓘曰:“与其悲伤无益,曷若念其临绝之语也!”惇无以对。

  任伯雨又言蔡卞恶甚于章惇,遂陈其大罪有六曰:“诬罔宣仁保佑之功,欲行追废,一也;凡绍圣以来窜逐臣僚,皆卞启而后行,二也;宫中厌胜事作,卞乞掖庭置狱,只遣内臣推治,皇后以是得罪,三也;编排元祐章疏,被罪者数千人,议自卞出,四也;激怒哲宗,致邹浩远谪,又请治其亲故送行之罪,五也;蹇序辰建看详诉理之义,惇迟疑未应,卞以二心之言胁之,惇即日置局,士大夫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六也。卞阴狡险贼,恶机滔天,门生故吏,遍满中外,今虽薄责,犹如在朝,人人惴恐,不敢回心向善。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别,驯致不已,奸人复进,天下安危,殆未可保也。”奏入,不省。

  三月,癸亥,以知杭州吕惠卿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洞霄宫。

  甲子,始御紫宸殿。

  乙丑,辽使来告哀,遣谢文瓘、上官均往吊祭,黄寔贺即位。

  丁卯,辽主命有司以张孝杰家属分赐群臣。

  甲戌,辽主召僧法颐放戒于内庭。

  戊寅,以知无以军陈瓘为著作佐郎、实录院检讨官。

  壬午,以日当食,避殿,减膳,减天下囚罪一等,流以下释之。

  辽殿直达尔旺哈,知辽主恶直言,心嗛萧乌纳,乃诬告乌纳私借内府犀角。辽主命鞫之,乌纳奏曰:“臣在先期,诏许日取帑钱十万为私费,臣未尝妄取一钱,肯借犀角乎?”辽主愈怒,夺其太傅官,降宁边州刺史。自是辽廷诸臣益务为柔佞矣。

  夏,四月,辛卯朔,日食不见。

  甲午,上大行皇太后谥曰钦圣宪肃。乙未,追上钦圣皇太后曰钦慈。

  丁酉,御殿,复膳。

  壬寅,诏:“诸路疑狱当奏而不奏者科罪,不当奏而辄奏者勿坐。著为令。”

  任伯雨初为右正言,半岁之间,凡上一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即为真,伯雨抗论愈力。时曾布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自去,小人犹留。唐德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

  是月,辽地旱。

  五月,辛酉朔,大雨雹,诏三省减吏号,节冗费。

  丙寅,葬钦圣宪肃皇后及钦慈皇后于永裕陵。

  庚辰,太子太保、赵郡公苏颂卒,年八十二。诏赠司空。颂器局闳远,礼法自持,虽贵,奉养如塞士。明于典故,朝廷有制作,必就而正焉。

  丙戌,祔二后神主于太庙。

  朝请郎梁宽言:“绍圣之初,奸臣特进,是时不唯朝士革面迎合,虽田舍书生,亦怀观望捭阖之术。举人毕渐,廷试对策,欲附会时流以规上第,其言语不顾轻重,有伤事体,传播四夷,所损不细。又如方天若对策,以不诛南窜大臣家属为恨,以不没元祐公相家资为惜。天若,闽中匹夫,于元祐大臣有何宿憾!特以蔡卞用事,欲复其平日私仇。天若者,卞之门人也,鹰犬效力,仆妾事人,其言何所不至!伏见将来科诏不远,欲乞下礼部司,每遇廷试,戒应举人立为法,无得狂妄,不答所问。有违此者,罪在考官,然后罢黜此流,所贵少厚风俗。”

  辽主初立,即罢围场之禁。宋魏国王和啰噶请曰:“天子巡幸为大事,虽在谅闇,不可废也。”辽主以为然,复命有司从备巡幸。六月,庚寅朔,辽主如庆州。

  戊戌,辽以南府审相额特勒兼南院枢密使。

  庚子,辽上道宗尊谥曰仁圣大孝文皇帝,追谥懿德皇后为宣懿皇后。

  壬寅,辽以宋魏国王和啰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甲辰,责右司谏陈祐通判滁州。祐累章劾曾布自山陵还不乞出外,且言:“山陵使从来号为凶相,治平中韩琦、元丰中王珪不去,其后有臣子不忍言者。”又言:“布有当去者三:一,自山陵还;二,虞主不在,腰舆而行;三,不当先与属官推恩。”章皆留中,祐遂缴申三省。布乃不赴朝参,而有是命。

  后两日,左谏议大夫陈次升对,有札子救祐,帝不省。而右司谏江公望复言之,帝曰:“祐欲逐曾布,引李清臣为相,如此何可容?”公望遽曰:“陛下临御以来,易三言官,逐七谏臣。今祐言宰相过失,自其职也,岂可便谓有它意哉!”

  先是布甚恶清臣不附己,数使人谓公望,能一言清臣,即以谏议大夫相处,而公望所言乃如此,其后彭汝霖以论罢清臣得谏议大夫云。

  乙巳,辽以北平郡王淳进封郑王。

  丁未,北院枢密使阿苏加裕悦。

  戊申,封向宗回为永阳郡王,向宗良为永嘉郡王。

  辽以特里衮阿噜萨古、宰相耶律俨总山陵事。辛亥,葬仁圣大孝文皇帝、宣懿皇后于庆陵。

  戊午,尚书右丞范纯礼,罢知颍昌府。

  纯礼浓毅刚正,曾布惮之,激驸马都尉王诜曰:“上欲除君承旨,范右丞不可。”诜怒。会诜馆辽使,纯礼主宴,诜诬其辄斥御名,遂黜之。

  己未,班《斗杀情理轻重格》。

  左司谏江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绍述之意,辅政非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借威以快私隙,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丰培养之馀,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考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袂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而争兴,争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渝之,奈皇天后土何!”

  时内苑稍畜珍禽奇兽,公望力言非初政所宜,帝曰:“已纵遣之矣。”唯一白鹇,畜之久,帝以拄杖逐之,终不肯去,乃刻公望姓名于杖头以识其谏。会蔡王似府史相告,有不逊语,连及于王,公望乞勿以无根之言加诸至亲,遂罢知淮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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