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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二年


  淳化二年辽统和九年

  春,正月,丙子,遣商州团练使翟守素帅兵援赵保忠于夏州。

  辽禁私度僧尼。先是晋国公主建佛寺于南京,辽主许赐额,室昉奏曰:“诏书悉罢无名寺院,今以公主请赐额,不惟违前诏,恐此风愈炽。”辽主从之。

  乙酉,置内殿崇班、左右侍禁,改殿前承旨为三班奉职。

  辽室昉等进《实录》二十卷;辽主手诏褒之,加昉政事令,赐帛六百匹。

  戊子,辽选南侵降卒五百人为宣力军。

  辛卯,辽免三京诸道租,仍罢括田。

  二月,丁未,辽以涿州刺史耶律旺陆为特里衮。

  帝修正殿,颇施采绘,左正言谢泌上疏谏;癸丑,命悉去采绘,涂以赭垩。

  监察御史祖吉,坐知晋州日为奸赃弃市。

  丁巳,凉州观察使、判雄州事下邳刘福卒,赠太傅、忠正节度使。福武人,不知书,御下有方略,为政简易。在雄州五年,境内宁谧,百姓遮转运使,愿追述治迹,以其状闻,诏许立遗爱碑。诸子常劝福建大第,福怒曰:“我受禄甚愿,足以僦舍自庇。汝曹既无尺寸功,岂可营居第为自安计乎!”卒不许。殁后,帝闻其言,以白金五千两赐其子,令市宅以居焉。

  三司尝建议剑外赋税轻,诏监察御史张观乘传按行诸州,因令稍增之。观上疏言:“远民易动难安,专意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帝深然其言,因留不遣。其后观复上疏言:“臣窃见陛下天慈优容,多与近臣论政,德音往复,颇有烦劳。至于有司职官,承意将顺,簿书丛脞,咸以上闻,岂徒亵读至尊,实亦轻紊国体。愿陛下所断之暇,宴息之馀,体貌大臣,与之扬榷,使沃心造膝,极意论思,则治体化源,何所不至!岂与校量金谷,剖析毫厘,以有限之光阴役无涯之细务者可同年语哉!”帝览而善之,召赐五品服,以为度支判官。

  闰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以郑文宝为陕西转运副使,许便宜从事。会岁歉,文宝诱豪民出粟三万斛,活饥者八万六千馀人。

  壬申,辽遣翰林承旨邢抱朴、三司使李嗣、给事中刘京、政事舍人张翰、南京副留守吴浩分决诸道滞狱。

  庚辰,以瀛州防御使安守忠知雄州。守忠尝与僚属宴饮,有军校谋变,衷甲及门。阍吏狼狈入白,守忠言笑自若,徐顾坐客曰:“此辈酒狂耳,擒之可也。”人服其量。

  己丑,诏:“京城无赖辈蒱博,开柜坊,屠牛马驴狗以食,销铸铜钱为器用杂物,令开封府戒坊市,谨捕之。犯者斩,匿不以闻及居人邸舍僦与恶少为柜坊者同罪。”

  是月,命翰林学士贾黄中、苏易简领差遣院,李沆同判吏部流内铨。学士领外司,自此始也。

  三月,庚子朔,辽赈室韦、乌古诸部饥。戊申,辽复令库部员外郎马守琪、仓部员外郎祁正、虞部员外郎崔祐、蓟北县令崔简等分决诸道滞狱。甲子,辽主如南京。

  乙丑,辛仲甫罢参知政事。

  己巳,帝以岁旱蝗,诏吕蒙正等曰:“元元何罪,大谴如是,盖朕不德之所致也。卿等当于文德殿前筑一台,朕将暴露其上,三日不雨,卿等共焚联以答天谴。”蒙正等惶恐谢罪,匿诏书。翼日而雨,蝗尽死。

  先是帝召近臣问时政得失,枢密直学士冠准对曰:“《洪范》天人之际,其应如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赃数万计。吉既伏诛,家且籍没;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母弟,止杖于私堂,仍领定远主簿。用法轻重如是,亢之咎,殆不虚发也。”帝大悟,明日,见沔,切责之。

  是月,翰林学士宋白等上《新定淳化编敕》三十卷。

  夏,四月,庚午朔,诏罢端州岁贡石砚。

  辛巳,以枢密副使张齐贤、给事中陈恕并参知政事,佥署枢密事张逊为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温仲舒、冠准并为枢密副使,张宏罢为吏部侍郎。宏性懦谨,无它策,居内庭,见胥吏必先劳揖。性吝啬,好聚蓄,不为时所重。仲舒,河南人也。

  初,王沔与张齐贤同掌枢务,颇不协。齐贤出守代州,沔遂为副使、参知政事。陈恕筦盐铁,性苛察,亦尝与沔忤。于是齐贤与恕并在中书,沔不自安,虑官属有以中书旧事告二人者。己丑,左司谏王禹偁上言:“请自今群官诣宰相及枢密院使并须朝罢于都堂请见,不得于本厅延接宾客,以防请托。”沔喜,即白帝施行之,仍令御史台宣布中外。

  左正言谢泌上言:“伏睹明诏,不许两府接见宾客,是疑大臣以私也。天下至广,万机至繁,陛下以聪明寄于辅臣,苟非接见群官,何以悉知外事!古人有言曰:‘疑则勿用,用则勿疑。’若国祚衰季,强臣擅权,当此之时,可以为虑。今陛下鞭挞宇宙,总揽豪杰,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之臣,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奈何疑执政大臣,为衰世之事乎?使非其人,当斥而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设若杜公堂请谒之礼,岂无私室乎?塞相府请求之门,岂无它径乎?此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大臣展四体以报陛下之道也。王禹偁昧于大体,妄率胸臆,以蔽聪明,狂躁之言,不可行用。”帝览奏嘉叹,即命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史馆。

  五月,庚子,置诸路提点刑狱官。

  乙巳,复置折博仓。

  左正言谢泌,数论时政得失,帝嘉其忠荩,丙辰,擢右司谏,赐金紫,并钱三十万。泌一日得对便殿,帝复面加赏激,泌谢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竭诚。昔唐末有孟昭图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前代如此,安得不乱!”帝动容久之。

  六月,甲戌,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潘美卒。赠中书令,谥武惠。

  乙酉,汴水决浚仪县,坏连堤,泛民田。帝昧旦乘步辇出乾元门,宰相、枢密使迎谒于路,上谓曰:“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顾!”车驾入泥淖中,行百步,从臣震恐。殿前都指挥使戴兴捧承步辇出泥淖中。诏兴督步卒数千塞之。日未昧而堤岸屹立,水势遂定,始就次,大官进膳,亲王近臣皆泥泞沾衣。知县事宋炎,亡匿不敢出,帝特赦其罪。

  是月,辽南京霖雨伤稼。

  秋,七月,癸卯,辽通括户口。

  乙巳,辽诏诸道举才行,察贪酷,抚高年,禁奢僣,有殁于王事者,官其子孙。

  李继迁闻翟守素将兵来讨,恐惧,奉表归顺。丙午,授继迁银州观察使,赐以国姓,名曰保吉。赵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帝亦赐姓,改名保宁,授绥州团练使;封其母罔氏西河郡太夫人。

  帝饮恤庶狱,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八月,乙卯,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枢密直学士楚丘李昌龄知院事,兼理详仪官六员。凡狱具上奏者,先由审刑院印讫,以付大理寺、刑部断覆以闻,乃下审刑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当者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复以闻,始命论决。

  丁亥,并州言契丹四百馀口内附。帝因谓近臣曰:“国家若无外扰,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九月,己丑,户部侍郎、参知政事王沔,给事中、参知政事陈恕,并罢守本官。初,给事中樊知古,累任转运,甚得时誉;及为户部,频以职事不治,诏书切责,名益减。雅与恕亲善,帝每言及计司事有乘违者,恕具以告之,欲令知古尽力。知古后因奏对,遂自解。帝问知古:“何从得此?”知古曰:“陈恕告臣。”帝怒恕泄禁中语,且疾知古轻脱,并知古皆罢之。沔以弟淮故,数为枢密副使寇准所诋,帝亦寤沔任数好诈,非廓庙器,遂与恕同日俱罢。沔奉诏,见帝,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须鬓尽白。

  帝尝谓近臣曰:“累有人言储贰事,朕以诸子冲幼,未有成人之性,所命僚属,悉择良善之士,至于台隶辈,朕亦自拣选,不令奸险巧佞在其左右。读书听讲,咸有课程,待其长成,自有裁制。何言事者未谅此心邪?”至是左正言宋沆等五人伏閤上疏,请立许王元僖为太子,词意狂率,帝怒甚,将加窜殛,而沆又宰相吕蒙正妻族,蒙正所擢用,己亥,制词并责蒙正,罢为吏部尚书。

  初,温仲舒与蒙正同年登弟,情契笃密。仲舒前知汾州,坐私监军家婢,除籍为民,穷栖京师者累年,蒙正在中书,极力援引,遂复籍。及骤被任遇,反攻蒙正,蒙正以之罢相,时论丑之。

  以左仆射李昉为中书侍郎,参知政事张齐贤为吏部侍郎,并平章事。

  以翰林学士贾黄中、李沆并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沆初判吏部铨,因侍曲宴,帝目送之曰:“李沆风度端凝,真贵人也!”不数月,遂与黄中俱蒙大用。帝尝召见黄中母王氏,命坐,谓曰:“教子如是,真孟母矣!”作诗赐之,颁赐甚厚。

  庚子,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王化基为御史中丞。化基尝慕范滂揽辔澄清之志,献《澄清略》,言五事:其一复尚书省,曰:“三司吏额乃近代权制,皆州郡官司吏局之名也。臣今请废三司,止于尚书省试设六尚书,分掌其事。废判官、推官,设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公事,使一人掌一司。废孔目、句押前后行为都事、主事、令史。废句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等司归比部及左、右司。”其二谨公举,曰:“朝廷频年下诏,以类求人,但闻例得举官,未见择其举主。望自今别立名籍,先择朝官有声望者,各令保举所知,贤则举主同赏,否则举主同坐。”其三惩贪吏,曰:“蠹盛则木空,吏贪则民弊。望令诸路转运使、副兼采访之名,令觉察部内州、府、军、监长吏。”其四省冗官,曰:“臣昨任扬州职官时,见添置监临事务朝官及使臣等,有踰本州数倍,恐天下诸州类此。或皆是廉白,止伤公府之费;苟其为贪婪,则取于民间者又加倍焉,得不蠹国耗民乎?望令逐部转运使、副与知州同议裁减,及诸县令、簿、尉等亦乞令相度废省。”其五择远官,曰:“负罪之人,多非良善,授以远地亲民之官,用情自任,恃远纵残,小民罹殃,卒莫上诉。望自今,凡负罪之人,不许任四川、广南为长吏。”书奏,帝嘉纳其言,即有意于大用。

  辛丑,责宋沆为宜州团练副使。

  癸卯,王显罢。甲辰,以枢密副使张逊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寇准同知院事。知院之名自此始。

  初,宋沆与左正言尹黄裳、冯拯、右正言王世则、洪湛共伏閤请立皇太子,沆既出黜,乙巳,命黄裳知邕州,拯知端州,世则知象州,湛知容州。拯,河阳人也。

  己酉,辽主驻庙城。南京地震。

  帝闻殿中丞郭延泽、右赞善大夫董元亨皆好学,博通典籍,诏宰相召问经史大义,条对称旨。冬,十月,丁卯,并命为史馆检讨。

  辛巳,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续《翰林志》二卷以献,帝嘉之,赐诗二章,御笔批云:“诗意美卿居清华之地也。”易简愿以所赐诗刻石,帝复以真、草、行三体书共其诗,刻以遍赐近臣。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大字,令中书召易简付之,榜于厅额。帝曰:“此永为翰林中美事。”易简曰:“自有翰林,未有如今日之荣也。”帝尝夜幸玉堂,易简已寝,遽起,无烛具衣冠,宫嫔自窗格引烛入照之,窗格上有火燃处,后不更易,以为玉堂盛事。

  左谏议大夫韩丕,冲澹自处,不奔竞于名宦,帝嘉重之。己丑,命丕守本官、知制诰,为翰林学士。

  是月,赵保忠降于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复姓名曰李继捧。

  十一月,丙申朔,诏:“自今内殿起居日,复令常参官两人次对,閤门受其章。”

  庚戌,左谏议大夫史馆修撰杨徽之次对,上言:“方今文士虽多,通经者甚少,愿精选《五经》博士,增其员,各专业以教胄子。此风化之本。”帝顾谓宰相曰:“徽之操履无玷,真儒雅士。出理州郡,非其所长,置之馆殿,正得其宜矣。”

  刑部郎中、知制诰范杲数致书宰相,求入翰林为学士,又尝出制诰一编示李昉曰:“先公谓杲才任学士,故以此付杲,不敢失坠。”昉每开释之。于是献《玉堂记》,请备其职。帝恶其躁竞,终不使居内署,改右谏议大夫,出知濠州,以考功员外郎、知制诰毕士安为翰林学士。初,执政欲用右谏议大夫张洎,因对,言洎文学久次,不在士安下,帝曰:“极知洎文学资任不减士安,第德行不及耳。”执政乃退。

  帝以入閤旧图承五代草创,礼容不备,于是命史馆修撰杨徽之等讨论故事,别为新图。十二月,丙寅朔,遂行其礼于文德殿。右谏议大夫张洎,既与徽之等同撰定新仪,又独上疏曰:“窃以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为外朝,在唐为大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万国,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也,在周为中朝,在汉为前朝,在唐为正衙,凡朔望起居及册拜妃、后、皇子、王、公、大臣,对四夷君长,试制策举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德殿,即唐之紫宸殿也,在周为内朝,在汉为宣室,在唐为上閤,即只日常朝之殿也。昔东晋之太极殿有东西閤,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己南面,向明而治,紫微黄屋,至尊至重,故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御殿则有钩陈羽卫之严,故虽只日常朝,亦须立仗。前代谓之入閤仪者,盖只日御紫宸上閤之时,先于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勘契毕,唤仗,即自东、西閤门入,故谓之入閤。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权宜为上閤,甚非宪度。况国家丕承正统,凡百宪章,悉从损益,惟视朝之礼,尚属因循。窃见长春观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伏请改创此殿以为上閤,作只是立仗视朝之所;其崇德殿、崇政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为双日常时听断之所;庶乎临御之式,允协前经。今舆论及以入閤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甚无谓也。臣又按旧史,中书、门下、御史台谓之三司署,为侍从供奉之官。今起居日,侍从官先入殿庭,东西立定,俟正班人,一时起居,其侍从宫东西列拜,甚失北面朝谒之仪。请准旧仪,侍从官先入起居毕,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谓之娥眉班。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雅合于礼。臣又闻古之王者,躬勤庶务,其临朝之疏数,视政事之繁简。唐初五日一朝,景云初始修贞观故事。自天宝兵兴以后,四方多故,肃宗而下,咸只日临朝,双日不坐。其只日或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双日宰相当奏事,即是特开延英召对。或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紫宸引见。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天下之政,临朝太数,视政过繁。望依唐时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于崇德、崇政两殿召对宰臣及常参官以下,及非时蛮夷人贡、勋臣归朝,亦特开上閤引见,并请准前代故事处分。”奏入,不报。

  癸未,保康军节度使刘继元卒,追封彭城郡王。

  辛卯,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会韩丕、毕士安、李至等观御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并三体诗书石。帝闻之,赐上尊酒,大官设盛馔,至等各赋诗以纪其事。宰相李昉、张齐贤、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亦赋诗颂美,易简悉以奏御。

  先是,左司谏、直史馆谢泌,奉诏发解国子学举人,黜落既多,群聚喧诟,怀甓以伺其出。泌知之,潜由它径入史馆,数宿不敢归,请对自陈,帝问:“何官驺道严肃,都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癸亥,命泌为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国子学发解举人,别敕差官主之,盖自泌始也。

  是月,辽始闻李继迁内附,使其招讨使韩德威往谕之。

  女真首领野里雉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贡中国,去海岸四百里下三栅,栅置兵三千,绝其贡路。于是汎海入朝,求发兵与三十首领共平三栅。若得师期,即先赴本国,愿聚兵以俟。帝但降诏抚谕,不为出师。其后遂归于辽。

  是岁,辽放进士石用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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