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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回 挑滇衅南方分裂 得俄牒北府生疑(2)


  还有四川境内,自周道刚为督军后,被师长刘存厚所扼,愤然去职,竟将位置让与存厚。存厚继任,又被师长熊克武等攻讦,退居绵州,成都由熊克武主持。克武得选为广东军政府政务总裁,却有意与岑、陆相连,反对云南唐继尧,就是滇军师长顾品珍,亦为克武所要结,竟与唐继尧脱离关系,于是川滇相争,滇与滇又自相争,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只苦了各省的小百姓,流离荡析,靡所定居。大军阀战兴越豪,小百姓生涯越苦,革命革命,共和共和,最不料搅到这样地步哩。痛哭流涕之谈。

  话分两头。且说俄国劳农政府,自徙居莫斯科后,威力渐张,把俄国旧境,压服了一大半。外交委员喀拉罕,派人至中国外交部送交通牒,请正式恢复邦交,声明将从前俄罗斯帝国时代,在中国满洲及他处以侵略手段,取得的土地,一律放弃,并将中东铁路矿产林业权利,及其他由俄帝国政府,克伦斯基政府,即俄国革命时第一次政府。与霍尔瓦特、谢米诺夫,暨俄国军人律师资本家所取得各种特权,并俄商在中国内所设一切工厂,俄国官吏牧师委员等,不受中国法庭审判等特权,皆一律放弃,返还中国,不受何种报酬。并抛弃庚子赔款,勿以此款供前俄帝国驻京公使及驻各地领事云云。外交部接着此牒,并呈入总统府及国务总理。

  徐、靳两人召集国务员等,开席会议,大众以旧失权利,忽得返还,正是绝大幸事,但协约国对俄情形,尚未一致,就是俄国劳农政府,亦未经各国公认,中国方与协约国同盟,不便骤允俄牒,单独订约。只好将来牒收下,暂不答复,另派特员北往,与来使同赴莫斯科,先觇劳农政府情形,审明虚实,一面探听协约国对俄态度,再行定议。嗣闻协约国各派代表到了丹麦,与劳农政府代表开议,因亦派驻丹代办公使曹云祥为代表,乘便交涉。曹代使复请详示办法,政府乃电示曹代使,令他将所定意见,转告俄国劳农政府的代表。略云:

  中华民国对于俄国劳农政府前日提议将各种权利及租借地归还中国,以为承认莫斯科新政府之报酬,此种厚意,实感激异常。惟中国为协约国之一,所处地位,不能对俄为单独行动,如将来协约国能与俄恢复贸易与邦交,则中国政府对于俄政府此种之提议,自当尊崇。希望劳农政府善体此意,并希望即通令西伯利亚及沿海各省之官吏及委员,勿虐待中国人民及没收其财产,并令伊城即伊犁。及崴埠即海参崴。之劳农政府官吏,对于前日所没收中国商人之粮食及货物,以赈济西伯利亚之饥民,一律予以公平之赔偿,以增进中俄国民之友谊,是所至盼!

  过了旬余,复接曹代使复电,谓已与劳农政府代表接洽,该代表已允斟酌办理,政府却也欣慰。这消息传到沪上,全国各界联合会等,统皆喜跃异常。从前俄国雄据朔方,屡为我患,所失权利,不可胜计,此次俄国劳农政府,竟肯一律返还,岂非极大机会?当即电达政府,请速解决中俄问题,收回前此已失权利,机不可失,幸勿稽迟等语。徐总统尚在迟疑,将来电暂从搁置。既而海参崴高等委员李家鏊,报称:“崴埠俄国代表威林斯基,不承认有俄国通牒送达中国,恐就中有欺诈等情”,政府得报,又不禁疑虑丛生,诸多瞻顾。意外之利,却是可防。偏沪上各界联合会,疑政府无端延宕,错过机宜,免不得大声指摘,历登报端,且云政府难恃,不得不自行交涉。存心爱国,也不足怪。风声传到京师,政府又恐他激起政潮,急忙通电各省,饬令查禁。【一年被蛇咬,三年怕烂稻索。】电文如下:

  查前次劳农政府通牒,虽有归还一切权利之宣言,惟旋据高等委员李家鏊电称:“询据该政府代表威林斯基,此事恐有人以欺骗手段,施诸中国,危险莫甚。即使俄国人民,确与中国有特别感情,然必须将来承认统一政府时,各派代表,修改条约,方为正当,想中国政府,亦必酌量出之,弗为所愚”等语。是前通牒,果否可凭,尚属问题。现在熟加考察,如果该政府实能代表全权,确有前项主张,在我自必迎机商榷,冀挽国权。该全国各界联合会等,不审内容,率尔表决承受,并有种种阴谋,实属谬妄。是亦言之太过。除已电饬杨交涉员,时杨晟为上海交涉使。力与法领交涉,想是联合会机关,在上海法租界内。务令从速解散,并通行查禁外,希即饬属严密侦查,认真防范。遇有此类文件,并应注意扣留,以杜乱源,特此通告!

  话虽如此,但西伯利亚所驻华军,亦已主张撤回,次第开拔,并向日本声明,从前中日军事协定,本为防德起见,并非防俄,现在德事已了,不必屯兵,所有俄日冲突事件,中国军队,无与日军共同动作的义务,所以撤还。日人却也不加抗辩,自去对付俄人罢了。此外一切中西交涉,如对匈和约、对保和约、对土和约,中国既无甚关系,亦不能自出主张,但随着协约国方针,共同签字。且因各国和议终了,多半添设使馆,外交部亦呈请增设墨西哥、古巴、瑞典、那威、玻利非亚五国使馆,以便交通。旋经徐、靳两人酌定,特派专使驻扎墨西哥,并兼驻古巴。瑞典、那威亦各派专使分驻,玻利非亚唯派员为一等秘书兼任代办。当下颁一指令,准此施行。最可忧的是支出日繁,收入日短,平时费用不能不向外人借贷。英、美、法、日见中国屡次借款,特组织对华新银行团,正式成立,为监督中国财政的雏形。中政府不遑后顾,但管目前,随他如何进行,总教借款有着,便好媮安旦夕,总有一日破产。得过且过,债多不愁。偏湘省又闹出一场战衅,遂致干戈迭起,杀运复开。小子有诗叹道:

  革命如何不革心?仇雠报复日相寻。
  三湘七泽皆愁境,惟有漫天战雾侵。

  欲知湘省开战的原因,容待下回续表。

  *==*==*

  子舆氏有言:“上下交征利,不夺不餍。”

  可见利之一字,实为启争之媒介。试观南北之战,其争点安在?曰惟为利故。南北之战未已,而直皖又互生冲突,其争点安在?曰惟为利故。南方合数省以抗北京,而滇桂又自启猜嫌,其争点安在?曰惟为利故。甚矣哉利之误人,一至于此!无怪先贤之再三诰诫也。彼俄国劳农政府之赉交通牒,愿返还旧政府所得之权利,诚足令人生疑,中国军阀家,方野心勃勃,自争私利之不遑,彼俄人乃肯举其所得而弃之,谓非一大异事乎?然俄人岂真甘心丧利,欲取姑与之谋,亦中国所不可不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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