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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明珠相国秘事二则(2)


  先是,别墅所购待年之姬,分科习文艺,宛若学校者然。如书史、诗词、歌曲、音乐、弈棋、绘画、雕刻、女红、游戏等,各占门类,习一艺成,以次递习。有老儒杭人,博通书史,兼擅诗词歌曲,相国聘之以教诸姬。老儒仅知为相国之待年宠也,所教为及笄女子三,曰新梅,曰娇杏,曰茜桃,若姊妹花然。茜桃尤聪慧,年仅织素耳。老儒怜之,独教之古列女节孝贞烈事,茜桃慨然欲自振发,顾念身世,辄为之泪下。然技艺之精进,突过侪辈,偶见即能仿效,诗词出语有天然韵致,非人力所能为也。老儒誉不置,而娇杏颇妒之。

  院制:每女子三,必有一老妇管理其起居饮食,凡师教外督责之事皆属焉。娇杏嫉茜桃之能,辄短之于老姆。茜桃承若儒教,慷慨尚气节,不肯谄事老姆。且以己所处地位,无异娼妓,永无拨云见天之日。故觉生趣顿减,而怨愤之词或见于词色。于是老姆亦厌恶之矣。

  一日,会时节,闻夫人来园中游遨,诸老妇大惊,知必有祸,乃匿其驯优心爱之姬,而班倔强者出迎,意谓夫人若加凌辱,此辈固无足惜耳。无何,夫人至,颇和蔼无怒容。既遍阅诸姬,乃命膳夫设宴,以享群花,且命醉饱勿惧。既而命诸老妇善事诸姬,率婢媪登车去。

  茜桃既入课斋,老儒见其双颊微酡,问所以饮食者。茜桃具以告,且曰:“夫人固有礼,但未知肯释放吾辈否?儿已微露求请意矣。”老儒色然曰:“危哉,此岂尔求请时耶?”茜桃曰:“何谓?”老儒曰:“夫人之有礼,于理为常,未可深信。恐其城府甚深,蕴毒亦愈厚耳。且虽不愿尔辈在此,亦岂愿尔辈安然他适,享太平之幸福?而尔骤露求请之意,彼知尔之不易驯服,必设计更速。惜哉,尔之不习世放也。”茜桃闻言,自悔性躁,伏案痛哭。老儒慰解之。新梅最长厚,争来解劝,娇杏则不知所之矣。未几,茜桃腹痛,自归寝室。

  比晚,新梅走告老儒曰:“茜妹死矣。凡侍夫人饮者十六人,中有六人得赐酒,赐酒者皆毙。噫,殆酒中有毒耶?”老儒叹曰:“吾知头角峥嵘之为害速也,但尔辈亦不能免。娇杏何如?”新梅曰:“娇妹方鼓掌称乐。”老儒曰:“妇人之妒,一至此耶。虽然,舐糠及米,彼自不知死期之将至。何乐之有?”新梅惧甚,齿为之战,跽地求老儒援救。老儒曰:“吾姑试之,未知有效否。”新梅称谢去。

  老儒乃函致其徒为显宦者,言于相国求去。相国知有异,遣人引老儒至密室,询所以求去之故。老儒以前事告,相国惊曰:“吾固不知。此禁脔也,奈何夫人贻误若是?”老儒从容曰:“与其死之,不若生之。”相国颇首肯,乃命人稽园中人数。将下赦令,夫人已知之,争先驰往,命缚色美者别置一室,而驱其中姿以下者。新梅朴讷无华,竟得漏网。因感老儒惠,辗转访得其寓所,愿作奴婢以报。老儒乃纳为子妇焉,而相国献姬之事亦遂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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