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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四 一滴眼泪换一滴水

  这几句话①可以说是当时在它们各自的特别舞台上同时并行地展开的两幕戏之间的关联,一幕是你们刚才读到的,发生在老鼠洞里的,一幕是我们就要说起的,发生在刑台上的。第一幕的见证人只有读者已经认识的那三位妇女,第二幕的观众却是我们不多会儿以前在格雷沃广场看见的拥挤在刑台和绞刑架四周的群众。

  ①“这几句话”指上一章末段隐修女望见刑台时叫嚷的话。

  这些观众看见四名军警从早上九点钟就站在刑台的四角,就预料到将要执行什么样的刑罚,即使不是绞刑,也会是笞刑、割耳或别种苦刑。人群很快聚拢来,最后那四个军警被挤得太厉害,便只好不止一次地用马屁股和鞭子把他们“赶开”,这是当时人们的说法。

  群众有等候观赏公开行刑的习惯,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他们用观看刑台——一个十呎高的中空的水泥台子——来消磨时间。从一个被人称作“梯子”的粗糙的石级,可以走到顶上的平台,台上有一个平放着的橡木轮盘,人们把双手反绑的犯人绑在那个轮盘上,一个木头的轮轴藏在轮盘中心,轮轴转动时,轮盘也跟着转动,这样便把犯人的脸连续不断地向四面八方呈露着,这就是所谓给犯人“示众”。

  象人们看到的那样,格雷沃广场的刑台远不如菜市场的刑台那样好看。

  它没有什么建筑艺术的意趣,也算不得怎么宏伟,没有铁十字顶,没有八角灯,没有那些突出在屋顶边上的有饰花和叶板的精致的柱子,没有神秘古怪的水槽,没有空花镂刻,没有深深凹进石头的雕刻。

  只好看看那碎石砌成的四个桩子和两根支柱,以及旁边那可恶的绞刑架,又细又秃。

  对于爱好哥特式艺术的人们,这种款待也许太菲薄了吧?可是对于中世纪那些傻瓜们,什么建筑都是有趣的,他们并不怎么关心一个刑台是否美观。

  犯人终于给绑在一辆车子后面带来了。当他给拖到刑台顶上的时候,当人们能够从各方面看见他被人用绳子和皮条绑在刑台的轮盘上的时候,场内爆发了一阵笑声和喊声,人们认出他就是伽西莫多。

  那的确是他,就在他昨天被埃及公爵、土恩王和加利利皇帝伴送,被人崇拜,被人称为愚人王的同一个地方,他竟被绑在刑台上了,这个变化太奇怪哪。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包括一会儿是胜利者一会儿又是受刑者的伽西莫多本人在内,弄得清这两种处境之间有什么连系,甘果瓦同他的哲学也没见过这一场面。

  我们国王陛下的司号员米歇尔·卢瓦尔马上打了一个手势叫人们肃静,在宣读了根据总督的命令草拟的判决书之后,他便带领他那些穿制服的随员们绕到车子后面去了。

  对当时司法部所谓的“又紧又牢的捆绑”,伽西莫多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认为一切反抗都是徒然的,这就是说,绳子和皮条一直陷进他的肉里去了,何况监狱和囚犯这种传统还没有丢失,脚镣手铐(还有徒刑和断头台)至今依旧宝贵地在我们这些文明的温和的有人性的人中间传下去。

  他任人又拖又推又抬,绑了又绑,人们从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一个野人或笨人受惊后的表情,人们知道他是个哑巴,还可能把他当成瞎子。

  人家叫他跪在那块圆形底座上,他照着做了。人家脱掉了他的上衣和衬衣,直到露出胸膛,他也听之任之。人家又用许多皮条把他绑在轮盘上,他听任人家捆绑,只不过时时粗声地喘气,就象一条牛垂头耷脑地给绑在屠夫的车沿上。

  “这笨蛋!”磨房的若望·孚罗洛向他的朋友罗班·普斯潘说道,(这两个学生当然随着犯人到这儿来了,)“他还没有一只关在盒子里的金龟子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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