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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是要求,要求,要求,而不是乞求!……”布尔多夫斯基嘟哝着说,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列别杰的外甥讲完话后,大家都动弹起来,甚至还响起一片絮语声,虽然看得出在场的人都回避干预这件事,唯独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列别杰夫例外。奇怪的是,显然站在公爵这边的列别杰夫,在自己外甥说了那一番话后,现在好像感受到了家族的骄傲而觉得高兴,至少是以某种特别满足的神态打量着周围的人。

  “按照我的意见,”公爵相当平静地开始说,“按照我的意见,您,多克托连科先生,在刚才所说的话中有一半是完全正确的,我甚至同意有一大半是对的,要不是您在自己那番话中忽略了什么,我是会完全同意您的。您究竟忽略了什么,我没法也没能力向您确切地表达,但是,要说全部正确、那么在您的话里当然还缺了点什么。但是、我们最好还是言归正传,诸位,请说吧,为了什么你们要刊登这篇文章?这里无论哪一句话都是诽谤;因此,照我看,诸位,你们这样做是卑鄙的。”

  “什么?!……”

  “阁下!……”

  “这……这……这……”一下子从客人们那边传来了激动万分的声音。

  “说到文章,”伊波利特尖声尖气接过话茬说,“关于这篇文章我已经对您说过了,我和别的人都不赞成!写文章的就是他,”他指着坐在他旁边的拳击手,“他写得很不得体,我承认,写得文理不通,就像他那样的退役军人写的那种文笔。他很愚蠢,加上还是个招摇撞骗的人,我承认,我每天都当面对他这样说的,但是,毕竟他有一半是对的:把真相公诸于众是每个人的合法权利,因而也是布尔多夫斯基的权利,而他那些荒谬的话让他自己去负责吧。关于说到刚才我代表大家抗议您的朋友在场,那么我认为有必要向你们,“诸位阁下,解释一下,我提出抗议,唯一的目的是申明我们的权利,而实际上我们甚至希望有见证人在场,刚才在还没有走进这里的时候,我们四人都同意这一点的。不论您的见证人是谁,即使是您的朋友,他们也不能不承认布尔多夫斯基的权利(因为这一权利是明摆着的,像算术一样清楚)这些证人是您的朋友,这甚至还更好;真理就显得更加明白。”

  “这是真的,我们是同意这样的,”列别杰夫的外甥证实说。

  “既然你们这么想,那又出于何种原因刚才一开口就大吵大嚷?”公爵惊奇地问。

  “关于文章,公爵,”拳击手插嘴说。他拼命想插进来说,而且显得愉愉活跃(可以怀疑,女士们在场对他产生了明显和强烈的影响)。“关于文章,我承认,我确实就是其作者,虽然我那患病的朋友刚才狠狠批评了这篇文章而我则因为他身体太虚弱,总是习惯于原谅他。但是我写了文章,而且将其作为一篇通讯发表在一位知心朋友办的杂志上。只有一首诗确实不是我写的,真的是出于一位有名的幽默作家的手笔。我只给布尔多夫斯基念过,也没有全念,马上就得到他的同意去发表,但是没有他的同意我也可以去发表,这点你们也会认同的。把真相公诸于众是大家的、高尚的、有益的权利。我希望,公爵您自己也是够进步的,不至于会否认这一点……”

  “我丝毫也不否认,但是您应该承认,在您的文章里……”

  “很尖刻,您想说这一点,是吗?但是要知道,这么说吧,这对社会有好处,您自己也会同意的,再说,能放过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吗?那样对有的人更不利,但是首先要考虑的是社会的好处。至于说某些不确切的地方,那是所谓夸张,您也会同意,首先重要的是动机,首要的是目的和意图;重要的是有良好教育效果的例子,然后再分析个别细节,还有文章,这里也有所渭幽默的任务,还有,大家都是这样写的,这您自己也会同意的!哈一哈!”

  “这完全是错误的途径!诸位,我请你们相信,”公爵大声说,“你们发动文章是假设我怎么也不会同意满足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的要求,因而就想吓唬我,用某种方式报复我。但是你们又怎么知道呢,也许,我已经决定满足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的要求。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直截了当向你们宣布,我会满足……”

  “终于说了,这才是聪明高尚的人说的聪明高尚的话!”拳击手声称。

  “天哪!”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脱口呼喊。

  “这简直难以容忍!”将军喃喃说。

  “请允许,诸位,请允许我说明一下事憎的经过,”公爵恳求说,“五个星期前,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您的代理人和律师切巴罗夫到3地找我。凯勤尔先生,您在您的文章里对他赞口不绝,”公爵突然笑起来对拳击手说,“但我完全不喜欢他。仅仅第一次接触我就明白,所有主要的关键全在这位切巴罗夫身上。如果坦率地说,布尔多夫斯基先生,他是利用了您的呆傻,唆使您开始做这一切的。”

  “这个您没有权利……我……不呆傻……这……”布尔多夫斯基激动地嘟哝说。

  “您没有丝毫权利做这样的假设,”列别杰夫的外甥用教训的口吻插嘴说。

  “这是莫大的侮辱!”伊波利特尖声嚷道。“这样的假设是侮辱人的,虚假的,也不符合事实。”

  “请原谅,诸位,请原谅,”公爵急忙认错说,“对不起,这是因为我想,我们彼此完全开诚布公不是更好吗,但是随你们便,你们作主。我对切巴罗夫说,因为我不在彼得堡,所以立即全权委托一位朋友来处理这件事,而您,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我会通知的。我直截了当对你们说,诸位,我觉得这件事是十足的骗人勾当,正是因为这里有切巴罗夫干预……哦,诸位,别见怪!看在上帝份上,别见怪!”公爵看到布尔多夫斯基又表现出手足无措的气恼样子以及他的朋友们的激动和抗议的神情,惊惧地大声说,“如果我现在说,我过去认为这件事是骗人的勾当,这不是冲着你们自己说的!要知道,我当时不认识你们中间的任何人,你们的姓氏我也不知道;我仅凭切巴罗夫一个人来判断;我是一般地说,因为……自从我得到遗产以后,我受到过多少恶劣的欺骗,如果你们知道就好了!”

  “公爵,您天真得可怕,”列别杰夫的外甥嘲笑地指出。

  “与此同时又是公爵又是百万富翁!尽管您也许真有善良和纯朴的心,您反正还是摆脱不了一般的规律,当然是摆脱不了的,”伊波利特宣称说。

  “可能,很可能,诸位,”公爵急忙说,“虽然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一般规律是什么,但我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只是槽别无端生气;我发誓,我没有丝毫想侮辱你们的意愿。诸位,事实上这是这么回事:不能说一句真心话,否则你们马上就认为受了侮鹰!但是,第一,使我惊讶万分的是存在着一个‘帕夷利谢夫的儿子’,而且照切巴罗夫向我说朋的情况来看,他处于非常困苦的状况之中。帕夫利谢夫是我的恩人,我父亲的朋友。咳,凯勤尔先生,您在自己的文章里提到我父亲时,为什么要骂这种歪曲事实的话?任何盗用连队公款、任伺侮辱下属的事都是没有的,我肯定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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