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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只等出发了。剩下的水豚肉至少还够大家吃一昼夜。此外他们估计还能在路上找到更多的食物。作放大镜用的玻璃又安到工程师和通讯记者的表上去了。潘克洛夫烧了一些焦布代替火绒。在火成岩的地区,火石是不会缺少的。早上七点半,每人都带着木棍,从“石窟”出发了。潘克洛夫提议最好走森林里已经开辟过的小道,回来的时候再找别的路;大家同意这个意见。这也是到高山去最直的道路。他们绕过南面的转角,沿着河的左岸走去,走到河流折向西南的时候,他们就离开河道了。他们在常绿树下找到已经走过的旧路,九点钟的时候,赛勒斯和他的伙伴们到达了森林的西部边缘。刚刚走过的一带,最初地面尽是沼泽;后来是一片干燥的沙地,但是始终很少起伏,直到这里才逐渐形成斜坡,从岸边一直往内陆高上去。在这一带林木中可以看见一些胆小的动物。

  托普立刻向它们扑去,可是它的主人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时候,打猎要等到以后再说,因此马上就把它喊回来了。工程师只要确定了一个主张,他就下了决心,从不轻易改变。对于周围的地势以及一切自然物产,他甚至连看也不看,他的伟大目标就是爬上前面的高山,因此他就一直朝着高山前进。十点钟的时候,他们休息了几分钟。走出森林以后,山区的形势就呈现在这群探险家的眼前了。这座山有两个火山锥;其中的一个高约两千五百英呎,锥顶好像被削平了一般,下面有许多拱柱似的乱石支持着,好像一只大爪子站在地上,足趾向四面撑开,趾间形成很多峡谷,谷里树木丛生,最后的一丛树木直齐较低的锥顶。面向东北的山坡上树木较少,可以看见上面有一条条很深的罅隙,那里一定是水道。

  第二个火山锥在第一个的上边,略呈圆形,稍稍偏向一边,好像一顶歪戴在耳朵上的大圆帽子。这个火山锥看来全是由泥土构成的,表面上突出一块块的红石头。

  他们打算爬上第二个火山锥,按地势看来,最好是沿着支脉的山脊上去。

  “我们来到火山地带了。”赛勒斯·史密斯说完后,就带着他的伙伴们一步一步地从一个支脉往上爬,这个支脉弯弯曲曲地通向第一个高地,因此走起来比较容易。

  这里显然曾经发生过地震,到处都是乱石、大量的玄武岩和浮石的碎片。枞树三三两两地生长着,它们的枝叶极密,把几百尺以下的峡谷深处遮盖得几乎连一线阳光也透不过去。

  在爬山的第一阶段,赫伯特认出一些庞大的动物新近留下来的足迹。

  “这些野兽也许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的。”潘克洛夫说。

  “看吧,”通讯记者曾在印度打过虎,非洲猎过狮,他说,“我们会想办法的。不过目前我们应该特别小心!”

  他们慢慢地往山上爬去。

  由于道路曲折,还有许多障碍,他们不能直接往上爬,距离就变得很远了。有时候地面突然一落千丈,他们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深渊,只好绕道过去。他们把大量的时间和许多力气都浪费在回头找可以通行的道路上。十二点钟的时候,探险小队在一大丛枞树底下停下来吃饭,附近有一条山涧,流水在下冲成一个瀑布。在这里他们发现到第一个高地才走了一半路。大概在天黑以前是不能到达高地了。这里所能看到的海洋要宽阔得多,可是右边却有一个隆起的海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看不见那边有没有陆地。左边可以一直往北看到几英哩以外。可是往西北部他们所住的那一带地方看去,视线就突然被一道奇形怪状的山脊遮住了,这道山脊构成了中央火山锥的有力支柱。所以史密斯的问题大家还是一点也推断不出来。

  一点钟了,他们继续上山。他们斜着向西南方往上爬,又走进了一个浓密的灌木丛。有几对雉科的鹑鸡类飞禽在树荫下拍着翅膀。这些飞禽是角雉,它们的喉咙下面挂着肉瓣,眼睛后面生着一对圆形的小冠毛。这种鸟的大小和鸡差不多,雌的是浑身褐色,雄的羽毛通红,点缀着白色的斑点,非常美丽。吉丁·史佩莱拾起一块石头,抛得巧妙而有力,一下子就打死了一只角雉,潘克洛夫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肚子已经饿了,因此两眼始终贪馋地盯着它们。

  他们离开灌木地带以后,就互相蹬着肩膀,协助着翻过一段一百英呎左右的陡坡,爬上一个平台。这里很少树木,土壤好像是火山土。从这里再往上爬就必须弯弯曲曲地绕道而行了,因为坡度很陡,每跨一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必须十分小心。纳布和赫伯特在前,潘克洛夫在后,工程师和通讯记者在中间。这里有很多兽迹。能够常到这一带高岗上来的动物一定是站得稳而且脊骨柔软的羚羊或山羊。他们看见几只,然而潘克洛夫认错了,他突然喊道:“绵羊!”

  大家都停了下来,离他们大约五十英呎的地方,有六只相当大的动物,它们的角向后弯曲,顶端扁平,显得非常有力,褐色光滑的长毛下隐藏着蓬松的底绒。

  赫伯特告诉大家说,这不是普通的绵羊,而是一般温带山区常见的摩弗仑羊。

  “它们有羊腿和羊排吗?”水手问道。

  “有的。”赫伯特说。

  “好吧,那么它们就是绵羊!”潘克洛夫说。

  这些动物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大块的玄武石中间,呆呆地看着人们,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然后,它们不知怎么突然一惊,跳过山石就逃,转眼就不见了。

  “再会吧,我们改日再见!”潘克洛夫望着它们滑稽地喊道。赛勒斯·史密斯、吉丁·史佩莱、赫伯特和纳布都不禁大笑起来。

  他们继续登山。这里到处是遗留下来的熔岩。有时候含硫的泉水挡住他们的道路,他们只好从旁边绕过去。有些地方,硫在其他物质中形成结晶,例如在由无数的小长石晶体构成的白色火山岩滓里。

  较低的火山锥顶部被削平成一块高地,临近第一高地的时候,登山十分困难。快到四点钟了,他们走完了最后的一带林区。现在周围只是偶然有些地方生长着几棵弯曲的矮松,它们在这么高的地方,显然是经常要和海上吹来的狂风顽抗的。这一天万里无云,大气宁静,这实在是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的幸运,因为在海拔三千英呎的地方,即使是一阵微风,也会对他们的攀登不利。他们只感到天气清朗。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看不见太阳,因为那个高火山锥遮住西方的半边水平线,把太阳挡住了。随着红日的西坠,海滩上庞大的山影也愈来愈长了。东方出现了水汽——与其说是云,还不如说是雾——在日光照耀下,显得五光十色。

  这群探险家离高地只有五百英呎了,他们打算到那里再扎营过夜。然而由于山势曲折,实际上他们还要走两英哩以上,脚下的泥土好像在往下滑。这里山坡一般都很陡,只要碰到经不起踩的风化了的石头,他们就要往下滚。夜幕低垂下来,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费尽了力气,爬了七个钟头,直到几乎完全黑了的时候,才达到第一个火山锥顶的高地上。现在首先必须安排露宿,必须填饱肚子,然后睡觉,这样才能恢复体力。第二个火山锥的底部是许多岩石,在这些石堆中间,很容易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附近的燃料不多,然而高地上多少还有几处生长着一些灌木,他们可以捡些干柴和地苔生火。水手想法子利用石头围成一个火炉,这时候纳布和赫伯特去捡柴了。他们很快就捡了许多回来。他们把火石打出火星来,点着焦布,纳布吹了几口气,几分钟以后,在岩石的避风处,一团烈火就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他们生火的目的只是为了夜间御寒,而不是为了烤鸟肉,纳布把打来的鸟留下来预备第二天吃。他们的晚餐是剩下的水豚肉和几打南欧松松子。他们一直吃到晚上六点半才全部吃完。

  然后,赛勒斯·史密斯打算趁天没有黑透以前,探索一下较高火山锥的环状底层。他打算在休息以前了解一下,如果火山锥的周围陡得没法上去,是不是还能在它的底下绕过去。这个问题使他想得出神,因为根据“帽子”向北倾斜的方向,高地是可能走不通的。如果没法从这边爬上山顶去,又不能从火山锥底下绕到那边去,那么就没法视察西方的陆地了,也就是说,他们登山的目的就要成为泡影了。

  于是工程师就不顾疲乏,沿着高地的边缘往北走,留下潘克洛夫和纳布准备睡铺,吉丁·史佩莱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只有赫伯特陪着他一块去。

  夜色优美而宁静,周围的光线还不太暗。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挨在一起走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高地上有些地方形势开阔,他们顺利地走了过去;有的地方有许多岩石拦住去路,只剩下一条窄道,两个人并排就走不过去了。步行了二十分钟以后,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不得不停下来。两个火山锥的斜坡到这里合并成一个了。这里没有山肩把山的两部分隔开。坡度将近七十度,不能通行了。

  工程师和少年不得不放弃从下面绕过去的念头,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反而得到一个爬上火山锥顶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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