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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软禁的第四天(2)


  “我,把您交给白金汉!我!您在那儿说什么?”

  “他们有眼睛,”米拉迪大声说,“但他们却看不见;他们有耳朵,但他们却听不见。”

  “是的,是的,”费尔顿边说边抬起双手摸摸布满汗水的额头,像是要抹掉他最后一丝怀疑,“是的,现在我听出了在我梦中对我说话的声音;是的,我认出了每天夜里在我眼前显露的天使的面容,是她对我无法入眠的灵魂在大叫:‘动手吧,救救英国,救救你自己,因为没有让上帝消气之前你就要死去!’请您说话,请您说话呀!”费尔顿叫起来,“现在我能懂得您的意思了。”

  一束狂喜但稍纵即逝的闪光,从米拉迪的双眸中迸射出来。

  这束深藏杀机的闪光倏忽即逝,费尔顿还是看到了,这束闪光仿佛照出了这个女人心灵的深壑,使他不寒而栗。

  费尔顿突然想起温特勋爵的警告;米拉迪的各种诱惑,以及她到达时的最初尝试;他后退一步,低下头去,并不停地注视着她:在这个奇特的女人的迷惑下,他的眼睛似乎怎么也不能脱离她的目光。

  对这种犹疑不决,米拉迪绝不是一个会看错含义的女人。在她表象激动的底层,她丝毫没有放弃冷酷的镇静。在费尔顿回答她之前,她不得不继续谈话,但再用慷慨激昂的相同语调很难维持下去,于是她只好垂下手去,似乎女人的弱点重又压倒受到神灵启示的这个女人的狂热。

  “不,”她说“我不是从那个奥洛菲纳手里解救贝图利亚城的朱迪特。上帝的锋锐剑刃对我的胳膊来说太重了,所以请您让我以一死来逃避耻辱吧,请让我在殉教中去避难吧。我既不像罪人那样向您要自由,也不像异教女那样向您要复仇。就请让我去一死吧,再没有别的了,我恳求您,我跪下来请求您;让我去死吧,我最后的一声叹息将是为我救星的一次祝福。”

  听到这又哀又柔的声音,看到这沮丧与怯懦并含之眼神,费尔顿重又走到她跟前。这个魔女渐渐地重又披上她任意取舍的魔装:美貌、温柔、眼泪,尤其是那不可抗拒的诱人的肉感,这是人的全部享受中最令人贪馋的享受啊。

  “唉!”费尔顿说,“我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同情您,但您要向我证明您是一个受害者,可是温特勋爵手握不少对付您的把柄呀。您是基督徒,您是我同宗教的姐妹;我自感已被吸引到您的这一边,我只爱过我的那为恩人,生活中,我只见过反叛者和大逆不道的人。而您,夫人,您确实很美貌,您在外表上很纯洁,温特勋爵却如此折磨您,那么您可做过一些伤风败俗之事?”

  “他们有眼睛,”米拉迪带着难以名状的痛苦说,“但他们却看不见;他们有耳朵,但他们却听不见。”

  “要是这样,”年轻军官叫起来,“请您讲出来,您讲呀!”

  “就把我的耻辱告诉您吧!”米拉迪满脸羞红地大声说,“因为一个人的罪常常是另一个人的耻;我一个女人,把我的耻辱告诉您这个男人?”她又抬起一只手羞怯地捂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继续说,“哦!我万万,万万不能呀!”

  “请告诉我,告诉一位兄弟!”费尔顿大声说。

  米拉迪含情脉脉久久地看着他;年轻军官将这表情误以为怀疑他,而这表情却是米拉迪在观察他,尤其是欲引诱他。

  费尔顿终于合着手恳求了。

  “那好,”米拉迪说,“我的兄弟我信得过,我敢相信!”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温特勋爵的脚步声;然而这一次,米拉迪可怕的小叔子不像上一次,仅在门前过一过又走开,而是停下来,和看守说了几句话,然后门打开了,他出现在门口。

  在他和看守谈话时,费尔顿就已赶忙往后退,当温特勋爵进屋时,他已离开女囚几步远。

  男爵款步走进屋,他用探究的目光从女囚扫向青年军官:“您在这里呆了许久了,”他说,“这个女人对您讲了她的罪行啦?这样的话,我理解交谈是花时间的。”

  费尔顿颤栗起来,米拉迪感到,倘若她不出面援救失态的清教徒,她本人也就完蛋了。

  “啊!您是担心您的女囚会从您的手里逃走吧!”她说,“那好哇,请您问问您这位可敬的狱卒,我刚才向他请求什么宽恕了。”

  “您请求宽恕了?”男爵怀疑地问。

  “是的,勋爵,”年轻人局促地说。

  “什么宽恕,唔?”温特勋爵问。

  “一把刀,她说拿了刀一分钟后再从小窗口还给我,”费尔顿回答说。

  “难道这儿躲着什么人想要割断这个美人的喉咙吗?”温特勋爵带着朝讽蔑视的口气说。

  “就是我,”米拉迪回答说。

  “我曾让您在美洲和泰伯恩之间选一个,”温特勋爵又说,“您就选择泰伯恩吧,米拉迪,请相信我,绳子比刀更牢靠。”

  费尔顿满脸苍白,向前走了一步,他想起就在他先前进来时,米拉迪正手拿一根绳。

  “您说对了,”米拉迪说,“我早已想到了;”随后她又声音低沉地说,“我还会想用绳子的。”

  费尔顿感到一阵寒栗直透骨髓;温特勋爵也许瞥见了这种举态。

  “请当心,约翰,”他说,“约翰,我的朋友,我曾信任过你,请你小心!我已通知过你!此外,请拿出点勇气出来,我的孩子,三天后,我们就摆脱这个女人了,我送她去的那个地方,她再也损害不了任何人。”

  “您听见了吗!”米拉迪突然叫起来,温特勋爵以为她在叫苍天,费尔顿明白这是在对他说。

  费尔顿低下头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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