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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吉兹公爵接下去说:“大人,今天让殿下听到了联盟的真实想法,也许过早了些,不过既然听到,也就算了。联盟的真正目标不是要反对那个贝亚恩人,这只不过是用来吓唬笨蛋的策略;它的目标也不是为了保卫教会,教会本身就能独立存在;先生们,联盟的目标是把法兰西贵族从屈辱的处境中解救出来。由于对殿下的尊敬,我们忍而不发已经有好久了,鉴于殿下对王室的感情,我们不得不长期用伪装将真面目掩盖起来。现在既然一切都已讲明,大人,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序幕,联盟的真正会议下面就要开始,请殿下参与。”

  安茹公爵的心突突跳动,既充满着不安又饱含着无限野心,他问道:“公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吉兹公爵继续说道:“大人,刚才王家犬猎队队长说得对,我们今天集会的目的,并不是要讨论那些在理论上已经老掉了牙的问题,而是讨论如何有效地采取行动。今天,我们要选择一位能给法兰西贵族带来荣誉和富裕的领袖。古代法兰克人有一个习惯,他们选择了一个酋长以后,就送给他一份配得上他的礼品,我们也要献一份礼物给我们的领袖……”

  人人的心都猛烈跳动,可是跳动得最凶的是公爵的心。

  不过他仍然一声不吭,动也不动,只有苍白的脸色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吉兹公爵从身后神职祷告席上抓住一件相当沉重的物品,用双手举起来,继续说道:“先生们,这就是我代表你们全体,献给亲王的礼物。”

  亲王看了礼物后惊叫一声:“王冠!”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快要跌倒下去,“先生们,你们送我一顶王冠!”

  “弗朗索瓦三世万岁!”贵族们一齐发出声震屋宇的叫喊,人,人都把剑拔了出来。

  安茹公爵又惊又喜,浑身哆嗦,口中吃吃地说:“我!我!我!不可能!我的哥哥还活着,他是受命于天的。”

  吉兹公爵说道:“我们已经废黜了他,现在只等天主用他的死来批准我们的选择,或者只等他的一个臣民,对他的不光彩的统治感到厌倦,要用毒药或者匕首比天主抢先下手!

  安茹公爵软弱无力地说道:“先生们!先生们!”

  红衣主教开口说了:“大人,对于殿下刚才表现出来的高尚的顾虑,我们的回答是:亨利三世固然是受命于天,但是经过我们废黜以后,他再也不是天主选中的君主,这个称号应该落到您的头上了,大人。这所教堂的地位同兰斯教堂一样令人肃然起敬,因为这里安放过巴黎主保圣女热内维埃芙的圣骨,这里埋葬过法国第一个基督徒国王克洛维斯的遗体。因此,大人,在这所圣殿内,对着法兰西王国真正创造者的雕像,我,作为教会的领袖之一,没有别的野心,只希望有朝一日成为教会的最高领袖,我要告诉您,大人,这儿放着教皇格里哥利十三世送来的圣油,可以代替加冕的圣油。大人,请您任命未来的兰斯总主教吧,任命您的军队统帅吧,再过一会儿,您将加冕为王,如果您的哥哥不将王位让给您,他就是篡位者。孩子,把圣坛上的蜡烛都点起来。”

  那个小修士显然只等着这道命令,他立即从圣器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点火器,霎时间圣坛上、祭坛上五十根大蜡烛齐放光芒。

  这时可以看见圣坛上放着一顶宝石镶得闪闪发亮的主教冠,一把有百合花徽的宽大的宝剑:这就是总主教冠和元帅的佩剑。

  与此同时,明亮的祭坛照耀不到的暗处,响起了管风琴声,奏起《造物主,请降临》的圣曲。

  三个洛林亲王精心安排的这幕高潮,连安茹公爵自己也没有想到,使在场的人,都受到深深的感动。勇敢的人越发兴奋激昂,软弱的人顿时觉得坚强起来。

  安茹公爵抬起头,迈着人们意想不到的坚定步伐走上圣坛,坚定地举起手,左手拿起主教冠,右手拿起宝剑,回到吉兹公爵和红衣主教身边,把主教冠戴在红衣主教头上,把宝剑给吉兹公爵系上,他们早已等待着这种荣誉。

  热烈一致的掌声欢迎这个有决定意义的行动,尤其是因为大家知道亲王的性格一向优柔寡断,对这样的举动没有人预料得到。

  安茹公爵对众人说道:“先生们,请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法兰西首相马延公爵,我一旦登上王位,你们都可以获得骑士勋章……”

  掌声更加热烈了,全体在场的人一个个走过来把名字告诉马延先生。

  希科自言自语道:“见鬼!要想得到勋章,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永远得不到这样的机会,真想不到我这一次会失掉一个好机会!”

  红衣大主教说道:“陛下,现在请上圣坛。”

  “封蒙梭罗先生为上校指挥官,封里贝拉克先生、昂特拉盖先生为指挥官,利瓦罗先生为卫队副官,请按照我赐的封号所应享的权利在祭坛上各就各位。”

  几个受封的人,按照正式加冕典礼的礼节,站到各自的位子上。

  安茹公爵又向余下的人说:“先生们。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向我提出一项请求,我尽可能不使任何人失望。”

  这时候,红衣主教走到圣体龛后面,穿戴起主教的服饰,片刻以后,他捧着圣油瓶出来,将圣油瓶放在圣坛上。

  于是他向小修士作了一个手势,小修士就将《圣经》和十字架拿来。红衣主教拿了这两样东西,把十字架放在《圣经》上面,向安茹公爵伸过去,亲王把手按在十字架和《圣经》上,说道:

  “我在天主面前,向我的人民宣誓,作为虔诚的基督徒与教会的长子,我必捍卫圣教会并为圣教会争光。愿天主助我。”

  全体与会人员齐声应道:“阿门!”

  教堂深处仿佛也传来一下回声:“阿门!”

  我们说过,吉兹公爵担任军队统帅,他踏上三级楼梯,到了圣坛前面,把他的宝剑放在圣体龛前面,红衣主教为宝剑祝了圣。

  然后主教把剑从剑鞘中拔出,用手捧着剑身,递给亲王,让亲王拿着剑柄。主教说道:

  “陛下,请拿着这柄经过天主祝福的剑,以期借助它和圣灵的力量,陛下能对抗所有敌人,保护及捍卫圣教会及托付给陛下的王国。请拿着这柄剑,以期借助它的力量,陛下能主持正义,保护孤儿寡妇,拨乱反正;仰望陛下德高望重,四海归心,必能与圣子耶酥,偕同圣父、圣灵,千秋万载,共治天下。”

  安茹公爵将剑下垂,使剑尖着地,再一次把剑献给天主,然后交给吉兹公爵。

  小修士拿来一只坐垫,放在安茹公爵面前,让他跪在上面。

  接着红衣主教打开那金碧辉煌的小盒,拿一支金针,用针尖挑了几滴圣油,放在圣盘上。

  主教左手拿着圣盘,对着安茹公爵念了两段祈祷文。然后用拇指蘸了一点圣油,在公爵的天庭上画了一个十字,口中念了一句拉丁文:

  “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用圣油为汝加冕。”

  小修士差不多在同时用一块绣着金线的手帕把圣油揩去。

  红衣主教双手捧住王冠,放到亲王的头顶,他没有给他戴上。吉兹公爵和马延公爵立刻走过来,一人一边,用手托住王冠。

  红衣主教仅用左手托住王冠,用右手为亲王祝福:

  “天主以光荣和正义之冠为汝加冕。

  然后将王冠戴到亲王头上,说道:

  “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接受这项王冠。”

  安茹公爵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觉得王冠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了摸。

  小修士摇了一下铃,全体参加的人都低垂脑袋。

  可是他们马上又抬起头,挥舞着剑,高呼:

  “弗朗索瓦三世陛下万岁!”

  红衣主教对安茹公爵说道:“从今天起陛下就统治整个法兰西,因为陛下是由教皇格里哥利十三世加冕的,我是教皇的代表。”

  希科嘀咕一句:“他妈的!多么不幸,我没有生疬子颈!”

  安茹公爵傲慢而威严地站了起来,说道:“先生们,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三十个贵族的名字,你们是第一批认为我可以作你们君主的人。现在,先生们,再见吧,愿天主保佑你们!”

  红衣主教和吉兹公爵都鞠躬致敬,可是在旁边冷眼观看的希科发现,马延公爵送走新王时,两个洛林亲王互相交换了一下嘲讽的微笑。

  希科叫道:“咦!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在赌桌上大家都偷牌,那么赌博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安茹公爵已经走到地下室门口,一霎时间他就消失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了。其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跟着他走下去了,只剩下那三兄弟,他们走进了圣器室,留下那个守门的修士在熄灭圣坛的蜡烛。

  那个小修士关上地下室的门,教堂里只有一盏灯照明,这盏不灭的长明灯仿佛是俗人所无法理解的象征,它只向天主的选民作一些神秘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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