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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章 腾格拉尔的签字(3)


  “今天把收据带来了。”

  “我亲爱的波维里先生,我不得不请您的寡妇和孤儿等待二十四小时,因为基督山先生,就是您刚才看见离开的那位先生——您一定看见他了吧,我想?”

  “是的,嗯?”

  “嗯,基督山先生刚才把他们的五百万带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伯爵曾在我这儿开了一个无限提款户头,——是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介绍来的,他刚才来从我这儿立刻提到五百万,我就开了一张银行支票给他。我的资金都存在银行里,而您也应该明白,假如我在一天之内提出一千万,总经理就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如果能分两天提,”腾格拉尔微笑着说,“那就不同了。”

  “哦,”波维里用一种不信任的口气说,“那位刚才离开的先生已经提去了五百万!他还对我鞠躬,象是我认识他似的。”

  “虽然您不认识他,或许他认识您,基督山先生的社交非常广泛。”

  “五百万!”

  “这是他的收据。请您要圣多马[圣多马,宗教传说他是十二“圣徒”之一,曾怀疑耶稣复活。后人将他比喻多疑的人。——译注]一样,验看一下吧。”

  波维里先生接过腾格拉尔递给他的那张纸条,读说:“兹收到腾格拉尔男爵伍百壹拾万法郎正,此款可随时向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支取。”

  “的确是真的!”波维里说。

  “您一定知道汤姆生·弗伦奇银行吗?”

  “是的,我曾经与它有过二十万法郎的交易,但此后就没有再听人提到过它。”

  “那是欧洲最有信誉的银行之一。”腾格拉尔说,把那张收据漫不经心抛在他的写字台上。

  “而他光在您的手里就有五百万!看来,这位基督山伯爵是一位富豪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他有三封无限提款的委托书,——一封给我,一封给罗斯希尔德,一封给拉费德。而您看,”他漫不经心地又说,“他把优惠权给了我,并且留下十万法郎给我做手续费用。”

  波维里先生用十分钦佩的神情。“我一定去拜访他,求他捐一点款给我们。”

  “他每月慈善捐款总在两万以上。”

  “真叫人佩服!我当把马尔塞夫夫人和她儿子的事例讲给他听。”

  “什么事例?”

  “他们把全部财产捐给了医院。”

  “什么财产?”

  “他们自己的,——已故的马尔塞夫将军给他们留下的全部财产。”

  “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他们不愿意接受通过犯罪得来的钱。”

  “那么他们靠什么生活呢?”

  “母亲隐居在乡下,儿子去参军。”

  “嗯,我已经必须承认,这些都是造孽钱。”

  “我昨天把他们的赠契登记好了。”

  “他们有多少?”

  “噢,不太多!大约一百二三十万法郎左右。来谈论我们的那笔款吧。”

  “当然罗,”腾格拉尔用轻松的口气说。“那末,您急于要这笔钱吗?”

  “是的,因为我们明天要查点帐目了。”

  “明天,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不过明天还早点吧?几点钟开始查点?”

  “两点钟。”

  “十二点钟送去。”腾格拉尔微笑着说。

  波维里先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拿起那只公文夹。

  “现在我想起来了,您可以有更好的办法。”腾格拉尔说。

  “怎么说?”

  “基督山先生的收据等于是钱,您拿它到罗斯希尔德或拉费德的银行里去,他们立刻可以给您兑现。”

  “什么,在罗马付款的单据都能兑现。”

  “当然罗,只收您付千分之五或千分之六的利息就得了。”

  那位出纳主任吓得倒退一步。“不!”他说,“我情愿还是等到明天的。亏您想得出!”

  “我以为,”腾格拉尔卤莽地说,“要填补呢?”

  “啊!”那出纳主任说。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也就是他做点牺牲了。”

  “感谢上帝,不!”波维里先生说。

  “那么您愿意等到明天吗,我亲爱的出纳主任?”

  “是的,但不会再失约了吗?”

  “啊!您在开玩笑!明天十二点派人来,我先通知银行。”

  “我亲自来取好了。”

  “那敢情好,那样我就可以有幸跟您见一面了。”他们握了握手。

  “顺便问问,”波维里先生说,“我到这儿来的路上遇见那可怜的维尔福小姐送葬,您不去送丧吗?”

  “不,”那银行家说,“自从发生贝尼代托的事件以后,我似乎成了人家的笑柄,所以我不出头露面!”

  “您弄错了。那件事情怎么能怪您呢?”

  “听着:当一个人有了象我这样没受过玷污的名誉的时候,他总是有点敏感的。”

  “每一个人都会同情您,阁下,尤其同情腾格拉尔小姐!”

  “可怜的欧热妮!”腾格拉尔说,“您知道她要进修道院吗?”

  “唉!这件事很不幸,但却是真的。发生事情以后的第二天,她就带着一个她所认识的修女离开了巴黎。她们已到意大利或西班牙去寻找一座教规非常正格的修道院去了。”

  “噢!真可怕!”波维里先生带着这种表示同情的叹息声出去了。腾格拉尔便做了一个极富有表情的姿态,喊道,傻瓜!”只有看过弗列德里克扮演罗伯·马克[《罗伯·马克》是一八三四年前后在巴黎流行的一个喜剧。——译注]的人才能想象出这个姿势是什么意思。然后,一面把基督山的收据放进一只小皮夹里,一面又说,“好吧,十二点钟的时候来吧,那时我早就离开了。”他把房门上闩落锁,把他所有的抽屉,凑了大约莫五万法郎的钞票,烧了一些文件,其余的让它堆在那儿,然后开始写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腾格拉尔男爵夫人启。”

  “我今天晚上亲自去放在她的桌子上,”他低声地说。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护照,说,“好!有效期还有两个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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