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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然而,我真不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到那时候,我是否还会有足够的空气和阳光。

  “事实上,这不是一场梦;如果国王封我做公爵或元帅,就象他父亲——先生路易十三封阿尔贝·德·吕依内斯①做公爵和陆军统帅那样,会有哪个鬼家伙起来反对?我不是也象那个低能的维特里②一样勇猛,何况还比他聪明得多吗?

  “啊!正因为这个缘故才阻碍了我的晋升,我太聪明了。

  “幸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点公正,财富随我而来,给了我许多补偿。当然,是她欠我的,是我替奥地利安娜所做的一切的报酬,也是她一切都没有替我做的赔偿。

  “因此,眼下我跟一位国王相处得很好,这位国王看来有决心要治理国家。

  “愿天主保佑他走上这条辉煌的大道!因为,如果他想治理国家,他就需要我;如果他需要我,他就会把他答应的东西给我,那就是热和光。因此今天,相对地说,我朝前走,就象我过去那样从一无所有向一应俱全那样朝前走。

  “只不过,今天的一无所有,也就是往昔的一应俱全,在我的一生中仅有这一点变化而已。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思考一下有关问题,因为我刚刚提到它。

  ①阿尔贝·德·吕依内斯(1578-1612):法国陆军统帅。路易十三的宠臣。

  ②维特里(1581-1644):法国元帅,后被黎塞留囚禁于巴士底狱。

  “可是,事实上,我只是从加快的角度提到它。”

  加斯科尼人把手按在胸口上,仿佛真的想寻找一下他的心在什么地方。

  “啊!可怜的人!”他辛酸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啊!可怜虫!有那么一瞬间,你曾经希望自己没有心,而现在发现你有一颗,你是个蹩脚的谄媚者,甚至是个最带有煽动性的人物之一。

  “你的心叫你去支持富凯先生。

  “如果牵涉到国王陛下,那么,富凯先生又怎么样?他是个阴谋家,是个道道地地的阴谋家,他甚至毫无困难地隐藏了他那阴谋家的嘴脸;因此,对付他的武器你都有,只是他的殷勤和才能给那件武器加上了一个鞘,使你难以施展。

  “武装叛乱……!因为,事实上,富凯先生已进行过武装叛乱。

  “这样,在国王陛下隐隐约约地疑心富凯先生有谋反意图时,我却一清二楚,我,我可以证明,富凯先生已经使国王陛下的臣民流血了。

  “现在,那么,我们想一想:所有这一切都清楚了,却应保持沉默,为了那预先支付的一万五千利弗尔,为了那价值一万皮斯托尔的钻石戒指,为了那半带痛苦半带仁慈的微笑,这颗可怜的心就应该考虑如何去报答富凯先生的这一仁爱行动。我要救他。

  “现在,我希望,”火枪手接着想,“这颗愚蠢的心保持缄默,就是对富凯先生最公平的报答。

  “因而,现在,国王陛下是我的太阳;因为富凯先生的恩情我已报答过了,我问心无愧,我要提防在我和国王之间作梗的人!为路易十四陛下而前进!前进!

  这些思绪是推迟达尔大尼央进程的唯一障碍。不过,这些思绪一旦结束,他就加快了坐骑的步伐。

  然而,尽管他胯下的泽斐尔是如此的十全十美,可它也不能永远走下去。在离开巴黎后的第二天,它就被留在夏尔特尔,交给一个老朋友了。这个老朋友是他在城里的客栈老板那儿结识的。

  从那时起火枪手改乘驿马来赶路。多亏这种旅行方式,他赶完了夏尔特尔到夏托布里昂的全程。

  在这个离开海岸还相当远的他所到达的最后一个城市中,谁也不会想到达尔大尼央会到海边去;这时候,他离开巴黎也相当远,因此谁也不会怀疑他是被达尔大尼央称之为他的太阳的路易十四国王陛下作为使者派到这儿来的;达尔大尼央虽然称路易十四为太阳,但他并没有想到眼前在王权的苍穹中还仅仅是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有朝一日会把太阳作为他的标志。我们说,路易十四的使者抛弃了驿马,买了一切其貌不扬的矮马,这是骑兵部队军官绝对不会选用的,生怕自己会因此而丢面子的那种牲口。

  除了毛色之外,这匹刚获得的坐骑使达尔大尼央想起了他那匹橙黄色的名种马,他是和它一起,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是骑在它背上踏进社会的。

  老实说,从他跨上这匹新买来的马之后,赶路的就不象是达尔大尼央,而是个穿着铁灰色紧身上装和栗色短裤的好好先生,模样儿介乎传教士和世俗人之间,甚至可以说更象个神职人员,那是因为达尔大尼央头上戴着一顶磨损了的天鹅绒无边小圆帽,而且上面还盖着一顶大黑帽子;代替剑的是一根用绳子吊着挂在腕上的手杖,除此之外,在他的斗篷里面还藏了一把十寸长的锋利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在夏托布里昂买的那匹小矮马补足了从世俗人变成传教士两者之间的差别,马的名字叫,或者达尔大尼央给它取名叫菲雷。

  “如果我将泽斐尔改成菲雷,那么,我的名字也得改一改,把它缩短些,”达尔大尼央这样自言自语。

  “因此,把达尔大尼央压缩成大尼央,这是我对我那件灰色的上装、那顶小圆帽和破旧的教士帽子作出的理所当然的让步。”

  大尼央先生骑在菲雷背上,这下子没有多大颠簸了,赶路的菲雷用对侧步疾走,看上去十分灵活,尽管它用这样的步法,还多亏它那四条干枯的象纺锤似的瘦腿,却也能轻松愉快地日行十二里,由于达尔大尼央对它驾驭得法,使那覆盖在厚的皮毛下面的四条腿跑起来倒也平稳安全。

  一路上,旅行者对经过的恶劣和寒冷地带做了记录,仔细考察,心理想方设法寻找最能说得过去的、前往海上美丽岛的借口,既要把一切看在眼里,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走着走着,越是接近目的地越觉得自己肩负的事情的重要性。

  这个边远地区,古老的布列塔尼公爵领地在那个时期不属于法国,就是时至今日,也还不属于法国,那儿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法国国王是谁。

  老百姓不仅不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

  一件事,单是一件事使他们明显地看到政治的趋势。他们旧时的公爵不再治理了,这一带成了真空地带,仅此而已。取代统治者公爵的是权力无边的领主老爷们。

  在这些古堡、教区的封建领主当中,最有权有势、最富有,特别是最家喻户晓的,要数美丽岛的领主富凯先生了。

  即便在这个地区,即便在能看见这个神秘的岛屿的地方,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关于美丽岛的传说。

  这个岛屿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它是个长六里、宽六里的海岛,是一个在当地威震四方、名叫德·雷斯的领主的产业,长期以来一直受到老百姓的尊敬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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