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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如果我同意通报,至少我要知道我通报的是谁,先生,行吗?”

  “您可以通报,是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国王查理二世①。”

  队官惊呼了一声,向后退去,在他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到任何坚强的人都无法抑制的内心深处最激动的情感。

  “噢!是的,陛下,事实上我应该认识您。”

  “您看见过我的像?”

  “不是的,陛下。”

  “要不在我被赶出法国之前,您在宫廷里看见过我本人?”

  “不,陛下,也不是。”

  “您既没有见过我的像又没见过我本人,那么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陛下,在一个可怕的时候,我见过您的父王陛下。”

  “那天……”

  “是的。”

  君王的额上掠过一片阴云,随即他用手擦了一下额头。

  “您看去通报还有什么困难吗?”他说。

  “陛下,请原谅我,”队官回答说,“我不可能认出一个穿着如此简朴的人是位国王;不过我刚才已荣幸地对陛下说过,我见过查理一世②国王……嗯,对不起,我立刻就去通报国王。”

  接着他又折回来问:

  “陛下一定希望这次会见要保密?”

  “我并不一定要这样,如果可能保密……”

  “可能的,陛下,我可以不去通知首席侍从贵族;不过这样的话,陛下必须同意把剑交给我。”

  “真的,我忘了,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进入法国国王的卧室。”

  “如果陛下愿意,可以例外,不过这样的话。我要预先通知国王的侍从,我就可以没有责任了。”

  “这是我的剑,先生。现在您愿意去向陛下通报了吗?”

  “就去,陛下。”

  队官立即跑去敲门通报。国王的贴身仆人给他开了门。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队官说。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贴身仆人重复了一遍。

  一听到这几个字,一位侍从贵旗打开了两扇门,人们看见路易十四没戴帽子,没佩剑,穿着敞开的短上衣朝前走来,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您,我的哥哥①!您在布卢瓦!”路易十四大声说道,一面挥挥手让侍从贵族和贴身仆人退入隔壁一间小屋。

  “陛下,”查理二世回答,“我正想去巴黎见陛下,听说您就要到达这个城市。我就延长了逗留的时间,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这间小屋对您合适吗,我的哥哥?”

  “完全合适,陛下,我相信人们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已经把隔壁房间的侍从贵族和值夜人打发走了。那儿,在隔墙后面,是一间独立的通往侯见厅的小屋,在候见厅,您见到过一位军官,是吗?”

  “是的,陛下。”

  “那么,请讲吧,我的哥哥,我听着。”

  “陛下,我开始讲了,但愿陛下怜悯我们全家的不幸。”

  法国国王脸红了,他把椅子向英国国王的椅子靠拢。

  “陛下,”查理二世说,“我无须请问陛下是否知道我不幸经历的详情细节。”

  路易十四的脸比第一次红的更厉害了,接着他伸出手,放在英国国王的手里。

  “我的哥哥,”他说,“说起来很惭愧,红衣主教很少在我面前谈论政治。过去我让贴身仆人拉波尔特朗读历史,他不允许,还把拉波尔特从我这儿调走,我请求查理哥哥把一切都告诉我,象告诉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那样。”

  “好吧,陛下,在追述往事时,我将再一次有机会打动陛下的心。”

  “说吧,我的哥哥,说吧。”

  “您知道,陛下,一六五0年在克伦威尔①去爱尔兰打仗时期,我在爱了堡的斯通加冕。一年以后,克伦威尔在他占领的一个省里受了伤,又回到我们那儿去了。会见他是我的目的,从苏格兰撤走是我的希望。”

  “可是,”年轻的国王接下去说,“苏格兰等于是您的故乡啊,我的哥哥。”

  “是的,但是苏格兰人对于我是残酷的同胞!陛下,他们强迫我放弃我祖先的宗教;他们吊死了我最忠实的仆人蒙特罗斯勋爵①,因为他不是盟约成员。作为一个不幸的殉难着,临死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他请求把他的尸体分成碎块,分布在苏格兰的各座城市,让人到处都可以看见他的忠诚。我从一座城市进入另一座城市都不能不踩着这尸体的碎块。这具尸体过去曾为我活动过,战斗过,呼吸过。

  “因此我以坚定的步伐穿过了克伦威尔的军队,进入英国。护国公②开始追击这次奇特的脱逃,这次脱逃的目的是为了一顶王冠。如果我能在他之前到达伦敦,当然竞赛的获奖者将是我,可是在伍斯特他和我会了面。

  “英国的守护神不再帮我们,而是帮了他。陛下,一六五一年九月三日,对苏格兰人已经够倒霉的丹巴战役的纪念日那一天,我战败了。在我考虑朝后退却之前,两千人在我四周倒下了。最后我不得不逃跑。

  “从那时候起,我的经历成了一部小说。我到处被人追逐,我剪掉头发,打扮成樵夫。在一棵橡树的枝叶丛中度过了一天,因此这棵树被叫做国王的橡树。大家现在仍这样叫它。我离开斯特拉福特郡时马背后坐着我主人的女儿,那次奇遇至今还是每天晚上讲故事的材料,还有人用来写了一篇叙事诗。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全写下来,陛下,为了让我做国王的兄弟们引以为鉴。

  “我要说在我到达诺顿先生家时,我是怎么遇见一个正在看玩九柱戏的管理教堂的神父和一个老仆人的。这位老仆人在叫我名字时泪如雨下。几乎可以肯定,他差点儿没有因忠诚杀了我,就象另一个人差点儿因背叛杀了我一样。最后,我要说说我的恐怖心情;是的,陛下,就是当我在温达姆上校家里时,一个观看我们马匹的马蹄铁匠声称这些马是在北方钉的马掌那时候我的恐怖心情。”

  “真是咄咄怪事,”路易十四喃喃地说,“这一切我全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在布里格赫尔姆斯泰特上船,在诺曼底下船。”

  “噢!”查理说,“对不起,我的天主!国王们连彼此的情况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能互相支持呢!”

  “不过请告诉我,我的哥哥,”路易十四接着说道,“您在英国受到如此粗暴的对待,对这个不幸的国家和这些反叛的人民,您还报什么希望呢?”

  “噢!陛下!那是因为自从伍斯特战役以来,那儿一切事情都改变了!克伦威尔在和法国签订协定以后死了,在这个协定上,他把他的名字签在您的上面。他在一六五八年九月三日死的,那是伍斯特战役和丹巴战役的新的周年纪念日。”

  “他的儿子接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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