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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馆上总裁第七书


  《明史》成书,莫难于万历之后,稗官踳驳,是非易以惑人。至崇祯一朝,无《实录》依据,尤难措手。日者阁下选同馆六人,先纂《长编》,可谓得其要矣。

  长编成于李焘,其旨宁失于繁,毋失于略。故国史官文书而外,家录、野纪,靡不钩索质验,旁互而参审焉。无妨众说并陈,草创讨论,而会于一。今则止据十七年《邸报》,缀其月日,是非何以明?同异何以别?挂一而漏万,失焘之体例矣。家录、野纪,虽未足尽凭,然亦当错综诠次,而后是非不可揜,本末具见。阁下奚不取诸史馆四方所上之书,凡涉崇祯朝事,俾纂修者一一穿联之?

  又是时朝中朋党,坚不可化,封疆将帅,率以爱憎废置,而贤不肖无分焉。若袁崇焕之死,钱龙锡之获罪,负天下之至冤,而党人恨不食其肉。非睹《太宗实录》,何由知计出于反间乎?盖以本朝档子,合之崇祯《邸报》,远不相蒙,是必兼听并观,而后可审其功罪。

  至于甲申寇难,朝野相传,谓懿安皇后不死。然《世祖实录》大书元年五月,葬明天启皇后张氏于昌平州,足以洗其冤矣。他若庄烈愍皇帝之谥,定自本朝。而野纪纷纭,或书思宗烈皇帝,或书毅宗烈皇帝,或书威宗烈皇帝,或书怀宗端皇帝,宜以后定之谥大书简端者也。又甲申殉难诸臣,俱经锡谥,应特书于传后。而内官从死者,或王之臣,或王之心,或王之后,其实则王承恩,章皇帝有谕祭文,此明征矣。又莆田王公家彦,以兵部右侍郎协理戎政,亦死甲申之难,见闻者无异辞。乃顺治九年,章皇帝轸念殉国诸臣,特命礼部锡谥易名二十五人。而典礼者独遗王公不与谥,岂非阙典也与?

  侧闻顺治二三年,各省巡抚,题报崇祯间死事诸臣。方之野纪,当得其实,亦宜分年书之。阁下奚不请于朝,暂假文皇帝、章皇帝两朝《实录》,亟令史馆监生,誊一副本,庶纂修者,得以参详同异,而不失之偏,此非小补也。不然,以宜书者不书,是编出,览者将谓识大识小无一具焉,可不深虑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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