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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传上(2)


  罗士信,齐州历城人。隋大业时,长白山贼王薄、左才相、孟让攻齐郡,通守张须陀率兵击贼。士信以执衣,年十四,短而悍,请自效。须陀疑其不胜甲,少之。士信怒,被重甲,左右鞬,上马顾眄。须陀许之。击贼潍水上,阵才列,执长矛驰入贼营,刺杀数人,取一级掷之,承以矛,戴而行,贼皆眙惧无敢亢。须陀乘之,大破贼。士信逐北,每杀一贼,辄劓鼻纳诸怀,暨还,验以代级。须陀叹伏,遗以所乘马。凡战,须陀先登,士信副,以为常。炀帝遣使图须陀、士信阵法上内史。

  后须陀为李密所杀,士信与裴仁基归密,署总管,俾统所部讨王世充。身被重创,见获于世充。世充爱其才,厚遇之,与同寝食。后得密将邴元真等,故士信稍稍疏斥。士信耻与伍,率所部千余人来降高祖,拜陕州道行军总管,因谋世充。

  士信行则先锋,反则殿,有所获,悉散戏下有功者,或脱衣解马赐之,士以故用命。然持法严,至亲旧无少贷,其下亦不甚附。师次洛阳,攻千金堡,堡有恶言訽军,士信怒,夜遣百人载婴儿啼噪堡下,若自东都出奔者,既而阳悟曰:“非也,此千金堡耳。”因散去。堡兵开门追掠,士信伏入,屠之无类。贼平,授绛州总管,封郯国公。

  从秦王击刘黑闼洛水上,得一城,王君廓戍之,贼急攻,溃而出。王语诸将:“孰能守此?”士信曰:“愿以守。”乃命之。士信已入,贼悉众攻,方雨雪,救军不得进。城陷,黑闼欲用之,不屈而死,年二十八。王隐悼,购其尸以葬,谥曰勇。初,士信为仁基所礼,及东都平,出家财敛葬北邙以报德,且曰:“我死当墓其侧。”至是,如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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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道源,并州祁人,名河,以字显。年十四,居父丧,士人贤其孝,县令郭湛署所居曰复礼乡至孝里。道源尝与客夜宿,客暴死,道源恐主人忽怖,卧尸侧,至曙乃告,又徒步护送还其家。隋末政乱,辞监察御史,归闾里。

  高祖兴,署大将军府户曹参军。至贾胡堡,复使守并州。京师平,遣抚慰山东,下燕、赵。有诏褒美,封累范阳郡公。淮安王神通略定山东,令守赵州,为窦建德所执。会建德寇河南,间遣人诣朝,请乘虚捣贼心胁。即诏诸将率兵影接。俄而贼平,还,拜大理卿。时何稠得罪,籍其家属赐群臣。道源曰:“祸福何常,安可利人之亡,取其子女自奉?仁者不为也。”更资以衣食遣之。天子见其年耆,拜绵州刺史。卒,赠工部尚书,谥曰节。道源虽官九卿,无产赀,比亡,余粟二斛。诏赐帛三百段。

  族孙楚金有至行,与兄越石皆举进士。州欲独荐楚金,固辞,请俱罢。都督李勣叹曰:“士求才行者也。既能让,何嫌皆取乎?”乃并荐之。累进刑部侍郎。仪凤初,彗见东井,上疏陈得失。高宗钦纳,赐物二百段。武后时,历秋官尚书,爵南阳侯。有清概,然尚文刻,当时亦少之。为酷吏所构,流死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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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育德,赵州人。祖谔,仕隋通州刺史,为名臣。世富于财,家僮百人。天下乱,乃私完械甲,婴武陟城自保,人多从之,遂为长。剧贼来掠,不能克。隋亡,与柳燮等归李密,私署总管。密为王世充所破,以郡来降,即拜陟州刺史。

  兄厚德,自贼所逃归,度河复被执。贼使招育德,阳许之,故兄不死。贼帅段大师令裨校以兵守厚德,阴得其骧,乃与州人贾慈行谋逐贼。慈行夜登城呼曰:“唐兵登矣!”厚德自狱拥群囚噪而出,斩长史,众不敢动,大师缒城走。即拜殷州刺史。厚德省亲,留育德以守,引兵拔贼河内堡三十一所。世充怒,悉锐士攻之,城陷,犹力战,与三弟皆殁。

  时死节者又有李公逸、张善相,凡三人。

  公逸者,与族弟善行居雍丘,以才雄,为众所归。始附王世充,策其必败,乃献款高祖,因其地置杞州,即拜总管,封阳夏郡公。以善行为刺史。世充遣其弟将徐、亳兵攻之,公逸请援,未报,因使善行守,身入朝言状。至襄城,为贼逻送洛阳。世充曰:“君越郑臣唐,何哉?”答曰:“我于天下唯闻有唐。”贼怒斩之。善行亦死。帝悼惜,封其子襄邑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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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相,襄城人。大业末为里长,督兵迹盗,为众附赖,乃据许州奉李密。密败,挈州以来,诏即授伊州总管。王世充攻之,屡困贼,遣使三辈请救,朝廷未暇也。会粮尽,众饿死,善相谓僚属曰:“吾为唐臣,当效命。君等无庸死,斩吾首以下贼可也。”众泣不肯,曰:“与公同死,愈于独生。”城陷被执,骂贼见杀。高祖叹曰:“吾负善相,善相不负我!”乃封其子襄城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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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叡,京兆万年人,隋尚书左仆射颖孙也。举明经,稍迁通义令,有治劳,人刻石载德。历赵州刺史,平昌县子。圣历初,突厥默啜入寇,叡婴城拒,虏攻益急。长史唐波若度且陷,即与虏通。叡觉之,力不能制,即自经。不得死,为虏执,使降谕诸县,不肯应,见杀。初,虏至,有为叡计者:“突厥蜂锐,所向无完,公不能亢,且当下之。”答曰:“我,刺史,不战而降,罪大矣。”武后叹惜,赠冬官尚书,谥曰节。诏诛波若,籍其家。下制暴叡忠节、波若臣贼,使天下知之。

  子仲舒,通故训学,擢明经,为相王府文学,王所钦器。开元初,宋璟、苏颋当秉,多咨访焉。时舍人崔琳练达政宜,璟等礼异之。当语人曰:“古事问高仲舒,时事问崔琳,何复疑?”终太子右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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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金藏,京兆长安人。在太常工籍。睿宗为皇嗣,少府监裴匪躬、中官范云仙坐私谒皇嗣,皆殊死,自是公卿不复见,唯工优给使得进。俄有诬皇嗣异谋者,武后诏来俊臣问状,左右畏惨楚,欲引服。金藏大呼曰:“公不信我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也。”引佩刀自剚腹中,肠出被地,眩而仆。后闻大惊,舆致禁中,命高医内肠,褫桑楮紩之,阅夕而苏。后临视,叹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不如尔之忠也。”即诏停狱,睿宗乃安。当是时,朝廷士大夫翕然称其谊,自以为弗及也。

  神龙初,母丧,葬南阙口,营石坟,昼夜不息。地本卬燥,泉忽涌流庐之侧,李冬有华,犬鹿相扰。本道使卢怀慎上其事,诏表阙于闾。景云时,迁右武卫中郎将。玄宗属其事于史官,擢右骁卫将军,爵代国公。诏镵其名于泰、华二山碑以为荣。卒,配飨睿宗庙廷。大历中,赠兵部尚书,谥曰忠。以子承恩为庐州长史。中和中,又擢其远孙敬则为太子右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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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同皎,相州安阳人,陈驸马都尉宽曾孙也。陈亡,徙河北。长安中,尚太子女安定郡主,拜典膳郎。太子,中宗也。桓彦范等诛二张,遣同皎与李湛、李多祚即东宫迎太子,请至玄武门指授诸将。太子拒不许,同皎进曰:“逆竖反道,显肆不轨,诸将与衙执事刻期诛之,须殿下到以系众望。”太子曰:“上方不豫,得无不可乎?”同皎曰:“南将相毁家族以安社稷,奈何欲内之鼎镬乎?太子能自出谕之,众乃止。”太子犹豫,同皎即扶上马,从至玄武门,斩关入。兵趋长生殿太后所,环侍严定,因奏诛易之等状。帝复位,擢右千牛将军,封琅邪公,食实户五百。主进封讼主,拜同皎驸马都尉,迁光禄卿。

  神龙后,武三思烝浊王室,同皎恶之,与张仲之、祖延庆、周憬、李悛、冉祖雍谋,须武后灵驾发,伏弩射杀三思。会播州司兵参军宋之愻以外妹妻延庆,延庆辞,之愻固请,乃成昏。延庆心厚之,不复疑。故之愻子昙得其实。之愻兄之问尝舍仲之家,亦得其谋。令昙密语三思。三思遣悛上急变,且言同皎欲拥兵阙下废皇后。帝殊不晓,大怒,斩同皎于都亭驿,籍其家。同皎且死,神色自如。仲之、延庆皆死。憬遁入比干庙自刭,将死,谓人曰:“比干,古忠臣,神而聪明,其知我乎!后、三思乱朝,虐害忠良,灭亡不久,可干吾头国门,见其败也。”憬,寿春人。后太子重俊诛三思,天下共伤同皎之不及见也。睿宗立,诏复官爵,谥曰忠壮。诛祖雍、悛等。

  先是,许州司户参军燕钦融再上书斥韦后擅政,且逆节已萌。后怒,劝中宗召至廷,扑杀之。宗楚客复私令卫士极力,故死。又博陵人郎岌亦表后及楚客乱,被诛。至是,俱赠谏议大夫,备礼改葬,赐钦融一子官。

  同皎子繇尚永穆公主,生子潜,字弘志。生三日,赐绯衣、银鱼。幼庄重,不喜儿弄。以帝外孙,补千牛,复选尚公主,固辞。元和中擢累将作监。吏或籍名北军,辄骄墯不事,潜悉奏罢之,故不戒而辨。监无公食,而息钱旧皆私有,至潜,取以具食,遂为故事。

  迁左散骑常侍,拜泾原节度使。宪宗与对,大悦,曰:“吾知而善职,我自用之。”潜至镇,缮壁垒,积粟,构高屋偫兵,利而严。遂引师自原州逾硖石,取虏将一人,斥烽候,筑归化、潘原三垒。请复城原州,度支沮议,故原州复陷。穆宗即位,封琅邪郡公,更节度荆南。疏吏恶,榜之里闾,杀尤纵者。分射三等,课士习之,不能者罢,故无冗军。大和初,检校尚书左仆射。卒于官,赠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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