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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绶传


  宋绶,字公垂,赵州平棘人。父皋,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绶幼聪警,额有奇骨,为外祖杨徽之所器爱。徽之无子,家藏书悉与绶。绶母亦知书,每躬自训教,以故博通经史百家,文章为一时所尚。

  初,徽之卒,遗奏补太常寺太祝。年十五,召试中书,真宗爱其文,迁大理评事,听于秘阁读书。大中祥符元年,复试学士院,为集贤校理,与父皋同职。后赐同进士出身,迁大理寺丞。及祀汾阴,召赴行在,与钱易、陈越、刘筠集所过地志、风物、故实,每舍止即以奏。将祠亳州太清宫,以签书亳州判官事,入为左正言、同判太常礼院。久之,判三司凭由司。建言:“比岁下赦令释逋负,后期未报者六十八州。请于诸路选官考核,欺半月以闻。”于是脱械系三千二百人,蠲积负数百万。

  擢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兼史馆修撰、玉清昭应宫判官。累迁户部郎中、权直学士院,同修《真宗实录》,进左司郎中,遂为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勾当三班院。始诏读唐史,固求解三班以颛进讲。同修国史,迁中书舍人。昭应宫灾,罢二学士。逾年,复翰林学士。史成,迁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读学士。

  时太后犹称制,五日一御承明殿,垂帘决事,而仁宗未尝独对群臣也。绶奏言:“唐先天中,睿宗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处分军国重务,除三品以下官,决徒刑。宜约先天制度,令群臣对前殿,非军国大事,除拜皆前殿取旨。”书上,忤太后意,改龙图阁学士,出知应天府。太后崩,帝思绶言,召还,将大用,而宰相张士逊沮止之,复加翰林侍读学士。诏定章献明肃、章懿太后祔庙礼,绶援《春秋》考仲子之宫、唐坤仪庙故事,请别筑宫曰奉慈庙以安神主,事多采用。

  始置端明殿学士,以命绶,绶固辞。又言:“帝王御天下,在总揽威柄。而一纪以来,令出帘帷。自陛下躬亲万务,内外延首,思见圣政,宜惩违革弊,以新百姓之耳目。而赏罚号令,未能有过于前日,岂非三事大臣不能推心悉力,以辅陛下之治耶?顷太后朝多吝除拜,而邪幸或径取升擢,议者谓恩出太后。今恩赏虽行,又谓自大臣出,非大臣朋党罔上,何以得此。朋党之为朝廷患,古今同之。或窥测帝旨,密令陈奏;或附会己意,以进退人。大官市恩以招权,小人趋利以售进,此风浸长,有蠹邦政。太宗尝曰:‘国家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奸邪共济为内患,深可惧也。’真宗亦曰:‘唐朋党尤盛,王室遂卑。’愿陛下思祖宗之训,念王业艰难,整齐纲纪,正在今日。”张士逊罢,乃拜绶参知政事。

  初,有诏罢修寺观,而章惠太后以旧宅为道观,谏官、御史言之。帝曰:“此太后奁中物也,谏官、御史欲邀名邪?”绶进曰:“彼岂知太后所为哉,第见兴土木违近诏,即论奏之。且事有疑似,彼犹指为过,或陛下有大阙失,近臣虽不言,然传闻四方,为圣政之累,何可忽也。太祖尝谓唐太宗为谏官所诋,不以为愧。何若动无过举,使无得而言哉?”

  郭皇后废,帝命绶作诏曰:“当求德阀,以称坤仪。”既而左右引富人陈氏女入宫,绶曰:“陛下乃欲以贱者正位中宫,不亦与前日诏语戾乎?”后数日,王曾入对,又论奏之。帝曰:“宋绶亦如此言。”时大臣继有论者,卒罢之。

  帝春秋富,天下久无事,绶虑宴乐有渐,乃言:“人心逸于久安,而患害生于所忽。故立防于无事,销变于未萌。事至而应,不亦殆欤?臣愿饬励群司,不以承平自怠。”又上:“驭下之道有三:临事尚乎守,当机贵乎断,兆谋先乎密。能守则奸不能移,能断则邪不能惑,能密则事不能挠。愿陛下念之!至若深居燕间,声味以调六气,节宣以顺四时,保养圣躬,宗社之休也。”再迁吏部侍郎。

  时宰相吕夷简、王曾论议数不同。绶多是夷简,而参知政事蔡齐间有所异,政事繇此依违不决,于是四人者皆罢。绶以尚书左丞、资政殿学士留侍讲筵,权判尚书都省。岁余,加资政殿大学士,以礼部尚书知河南府。

  元昊反,刘平、石元孙败没,帝以手诏赐大臣居外者,询攻守之策。绶画十事以献。复召知枢密院事,迁兵部尚书、参知政事。时绶母尚在,绶既得疾,不视事,犹起居自力,区处后事。寻卒,赠司徒兼侍中,谥宣献。

  绶性孝谨清介,言动有常。为儿童时,手不执钱。家藏书万余卷,亲自校雠,博通经史百家,其笔札尤精妙。朝廷大议论,多绶所财定。杨亿称其文沈壮淳丽,曰:“吾殆不及也。”及卒,帝多取所书字藏禁中。初,郊祀,绶摄太仆卿。帝问仪物典故,占对辨洽,因上所撰《卤簿图》十卷。子敏求。

  敏求字次道,赐进士及第,为馆阁校勘。预苏舜钦进奏院会,出签书集庆军判官。王尧臣修《唐书》,以敏求习唐事,奏为编修官。持祖母丧,诏令居家修书。卒丧,同知太常礼院。

  石中立薨,子继死,无他子。其孙祖仁疑所服,下礼官议。敏求谓宜为服三年,当解官,斩衰。同僚援据不一,判寺宋祁是其议,遂定为令。加集贤校理。从宋庠辟,通判西京。为群牧度支判官。坠马伤足,出知亳州。治平中,召为《仁宗实录》检讨官,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判太常寺。

  英宗在殡,有言宗室服疏者可嫁娶,敏求以为大行未发引,不可。逾年,又有言者。敏求言宗室义服,服降而练,可嫁娶矣。坐前后议异,贬秩知绛州。王珪、范镇乞留之,使成《实录》。神宗曰:“典礼,国之所重,而误谬如是,安得无责。”然敏求议初不误,曾公亮恶礼院刘瑾附敏求为说,故因是去之。是岁,即诏还。

  徐国公主以夫兄为侄奏官,敏求疏其乱天伦,执正之。王安石恶吕公著,诬其言韩琦欲因人心,如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出之颍州。敏求当草制,安石谕旨使明著罪状,敏求但言敷陈失实。安石怒白于帝,命陈升之改其语,敏求请解职,未听。

  会李定自秀州判官除御史,敏求封还词头,遂以本官右谏议大夫奉朝请。策试贤良方正,孔文仲对语切直,擢置优等,安石愈怒,罢文仲。人为敏求惧,帝独全护之,除史馆修撰、集贤院学士。邓润甫为帝言:“比群臣多尚告讦,非国家之美,宜登用敦厚之士,以变薄俗。”乃加敏求龙图阁直学士,命修《两朝正史》,掌均国公笺奏。元丰二年,卒,年六十一。特赠礼部侍郎。

  敏求家藏书三万卷,皆略诵习,熟于朝廷典故,士大夫疑议,必就正焉。补唐武宗以下《六世实录》百四十八卷,它所著书甚多,学者多咨之。尝建言:“河北、陕西、河东举子,性朴茂,而辞藻不工,故登第者少。请令转运使择荐有行艺材武者,特官之,使人材参用,而士有可进之路。又州郡有学舍而无学官,故士轻去乡里以求师,请置学官。”后颇施行之。族弟昌言。

  昌言字仲谟,以荫为泽州司理参军。州有杀人狱,昌言疑其冤,坚请迹捕,果得真犯者。稍迁河阴发运判官。自济源之官,见道上弃尸若剐剥状者甚众,窃叹郡县之不治。既至河阴,得凶盗六辈,杀人而鬻之,如是十余年,掩其家,犹得执缚未杀者七人。县吏与市井少年共为胠橐,昌言穷治其渊薮,皆法外行之,而流其家人。擢都水监丞。

  熙宁初,河决枣强而北。昌言建议,欲于二股河口西岸新滩,立土约障水,使之东流。候稍深,即断北流,纵出葫卢下流,以除恩、冀、深、瀛水患。诏从之。提举河渠王亚以为不可成,不如修生堤。朝廷遣翰林学士司马光往视,如昌言策。不两月,决口塞。光奏昌言独有功,若与同列均受赏,恐不足以劝。诏理提点刑狱资序,迁开封府推官、同判都水监。汴水涨,昌言请塞訾家口。已而汴流绝,监丞侯叔献唱为昌言罪,昌言惧,求知陕州。历濮、冀二州。河决曹村,召判都水监,往护河堤。灵平埽成,转少府监。卒,赠绢二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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