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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鑨传


  孙鑨,字文中。父升,字志高,都御史燧季子也。嘉靖十四年进士及第。授编修,累官礼部侍郎。严嵩枋国,升其门生也,独无所附丽。会南京礼部尚书缺,众不欲行,升独请往。卒,赠太子少保,谥文恪。升尝念父死宸濠之难,终身不书宁字,亦不为人作寿文。居官不言人过,时称笃行君子。四子,鑨、铤、錝、鑛。铤,南京礼部右侍郎。錝,太仆卿。鑛自有传。

  鑨举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武库主事。历武选郎中,尚书杨博深器之。世宗斋居二十年,谏者辄获罪。鑨请朝群臣,且力诋近幸方士,引赵高、林灵素为喻。中贵匿不以闻,鑨遂引疾归。隆庆元年,起南京文选郎中。万历初,累迁光禄卿。引疾归。里居十年,坐卧一小楼,宾客罕见其面。起故官,进大理卿。都御史吴时来议律例,多纰盭,鑨力争之。帝悉从驳议。历南京吏部尚书,寻改兵部,参赞机务。命甫下,会陆光祖去,廷推代者再,乃召为吏部尚书。

  吏部自宋纁及光祖为政,权始归部。至鑨,守益坚。故事,冢宰与阁臣遇不避道,后率引避。光祖争之,乃复故。然阴戒驺人异道行,至鑨益径直。张位等不能平,因欲夺其权。建议大僚缺,九卿各举一人,类奏以听上裁,用杜专擅。鑨言:“廷推,大臣得共衡可否,此‘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之义,类奏启幸途,非制。”给事中史孟麟亦言之。诏卒如位议。自是吏部权又渐散之九卿矣。

  二十一年,大计京朝官,力杜请谒。文选员外郎吕胤昌,鑨甥也,首斥之。考功郎中赵南星亦自斥其姻。一时公论所不予者贬黜殆尽,大学士赵志皋弟预焉。由是执政皆不悦。王锡爵方以首辅还朝,欲有所庇。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在黜中,亦不能无憾。会言官以拾遗论劾稽勋员外郎虞淳熙、职方郎中杨于廷、主事袁黄。鑨议谪黄,留淳熙、于廷。诏黄方赞画军务,亦留之。给事中刘道隆遂言淳熙、于廷不当议留,乃下严旨责部臣专权结党。鑨言:“淳熙,臣乡人,安贫好学。于廷力任西事,尚书石星极言其才。今宁夏方平,臣不敢以功为罪。且既名议覆,不嫌异同。若知其无罪,以谏官一言而去之,自欺欺君,臣谊不忍为也。”帝以鑨不引罪,夺其俸,贬南星三官,淳熙等俱勒罢。

  鑨遂乞休,且白南星无罪。左都御史李世达以己同掌察,而南星独被谴,亦为南星、淳熙等讼。帝皆不听。于是佥都御史王汝训,右通政魏允贞,大理少卿曾乾亨,郎中于孔兼,员外郎陈泰来,主事顾允成、张纳升、贾严,助教薛敷教交章讼南星冤,而泰来词尤切,其略曰:

  臣尝四更京察。其在丁丑,张居正以夺情故,用御史朱琏谋,借星变计吏,箝制众口。署部事方逢时、考功郎中刘世亨依违其间。如蔡文范、习孔教辈并挂察籍,不为众所服。辛巳,居正威福已成,王国光唯诺惟谨,考功郎中孙惟清与吏科秦耀谋尽锢建言诸臣吴中行等。今辅臣赵志皋、张位、抚臣赵世卿亦挂名南北京察,公论冤之。丁亥,御史王国力折给事中杨廷相、同官马允登之邪议。而尚书杨巍素性模棱,考功郎徐一槚立调停之画。泾、渭失辩,亦为时议所议。独今春之役,旁咨博采,核实称情,邪谄尽屏,贪墨必汰;乃至鑨割渭阳之情,南星忍秦、晋之好,公正无逾此者。元辅锡爵兼程赴召,人或疑其欲干计典。今其亲故皆不能庇,欲甘心南星久矣。故道隆章上,而专权结党之旨旋下。夫以吏部议留一二庶僚为结党,则两都大僚被拾遗者二十有二人,而阁臣议留者六,詹事刘虞夔以锡爵门生而留,独可谓之非党耶?且部权归阁,自高拱兼摄以来,已非一日。尚书自张瀚、严清而外,选郎自孙鑛、陈有年而外,莫不奔走承命。其流及于杨巍,至刘希孟、谢廷寀而扫地尽矣。尚书宋纁稍欲振之,卒为故辅申时行齮龁以死。尚书陆光祖、文选郎王教、考功郎邹观光矢志澄清,辅臣王家屏虚怀以听,铨叙渐清。乃时行身虽还里,机伏垣墙,授意内榼张诚、田义及言路私人,教、观光遂不久斥逐。今祖其故智,借拾遗以激圣怒,是内榼与阁臣表里,箝勒部臣,而陛下未之察也。

  疏入,帝怒,谪孔兼、泰来等。世达又抗疏论救,帝怒,尽斥南星、淳熙、于廷黄为民。鑨乃上疏言:“吏部虽以用人为职,然进退去留,必待上旨。是权固有在,非臣部得专也。今以留二庶僚为专权,则无往非专矣;以留二司属为结党,则无往非党矣。如避专权结党之嫌,畏缩选愞,使铨职之轻自臣始,臣之大罪也。臣任使不效,徒洁身而去,俾专权结党之说终不明于当时,后来者且以臣为戒,又大罪也。”固请赐骸骨,仍不允。鑨遂杜门称疾。疏累上,帝犹温旨慰留,赐羊豕、酒酱、米物,且敕侍郎蔡国珍暂署选事,以需鑨起。鑨坚卧三月,疏至十上,乃许乘传归。居三年卒。赠太子太保,谥清简。

  鑨尝曰:“大臣不合,惟当引去。否则有职业在,谨自守足矣。”其志节如此。

  子如法,官刑部主事。以谏阻郑贵妃进封,贬潮阳典史。久之,移疾归。廷臣累荐,悉报寝。卒,赠光禄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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