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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祖诸子传


  成祖四子。仁宗、汉王高煦、赵王高燧俱文皇后生。高爔未详所生母。

  汉王高煦,成祖第二子。性凶悍。洪武时,召诸王子学于京师。高煦不肯学,言动轻佻,为太祖所恶。及太祖崩,成祖遣仁宗及高煦入临京师。舅徐辉祖以其无赖,密戒之。不听,盗辉祖善马,径渡江驰归。途中辄杀民吏,至涿州,又击杀驿丞,于是朝臣举以责燕。成祖起兵,仁宗居守,高煦从,尝为军锋。白沟河之战,成祖几为瞿能所及,高煦帅精骑数千,直前决战,斩能父子于阵。及成祖东昌之败,张玉战死,成祖只身走,适高煦引师至,击退南军。徐辉祖败燕兵于浦子口,高煦引蕃骑来。成祖大喜,曰:“吾力疲矣,儿当鼓勇再战。”高煦麾蕃骑力战,南军遂却。成祖屡濒于危而转败为功者,高煦力为多。成祖以为类己,高煦亦以此自负,恃功骄恣,多不法。

  成祖即位,命将兵往开平备边。时议建储,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善高煦,时时称高煦功高,几夺嫡。成祖卒以元子仁贤,且太祖所立,而高煦又多过失,不果。永乐二年,仁宗立为太子,封高煦汉王,国云南。高煦曰:“我何罪!斥万里。”不肯行。从成祖巡北京,力请并其子归南京。成祖不得已,听之。请得天策卫为护卫,辄以唐太宗自比。己,复乘间请益两护卫,所为益恣。成祖尝命同仁宗谒孝陵。仁宗体肥重,且足疾,两中使掖之行,恒失足。高煦从后言曰:“前人蹉跌,后人知警。”时宣宗为皇太孙,在后应声曰:“更有后人知警也。”高煦回顾失色。高煦长七尺余,轻趫善骑射,两腋若龙鳞者数片。既负其雄武,又每从北征,在成祖左右,时媒孽东宫事,谮解缙至死,黄淮等皆系狱。

  十三年五月改封青州,又不欲行。成祖始疑之,赐敕曰:“既受藩封,岂可常居京邸!前以云南远惮行,今封青州,又托故欲留侍,前后殆非实意,兹命更不可辞。”然高煦迁延自如。私选各卫健士,又募兵三千人,不隶籍兵部,纵使劫掠。兵马指挥徐野驴擒治之。高煦怒,手铁瓜挝杀野驴,众莫敢言。遂僣用乘舆器物。成祖闻之怒。十四年十月还南京,尽得其不法数十事,切责之,褫冠服,囚系西华门内,将废为庶人。仁宗涕泣力救,乃削两护卫,诛其左右狎昵诸人。明年三月徙封乐安州,趣即日行。高煦至乐安,怨望,异谋益急。仁宗数以书戒,不悛。

  成祖北征晏驾。高煦子瞻圻在北京,觇朝廷事驰报,一昼夜六七行。高煦亦日遣人潜伺京师,幸有变。仁宗知之,顾益厚遇。遗书召至,增岁禄,赐赉万计,仍命归藩。封其长子为世子,余皆郡王。先是,瞻圻怨父杀其母,屡发父过恶。成祖曰:“尔父子何忍也!”至是高煦入朝,悉上瞻圻前后觇报中朝事。仁宗召示瞻圻曰:“汝处父子兄弟间,谗构至此,稚子不足诛。”遣守凤阳皇陵。

  未几,仁宗崩,宣宗自南京奔丧。高煦谋伏兵邀于路,仓卒不果。及帝即位,赐高煦及赵王视他府特厚。高煦日有请,并陈利国安民四事。帝命有司施行,仍复书谢之。因语群臣曰:“皇祖尝谕皇考,谓叔有异志,宜备之。然皇考待之极厚。如今所言,果出于诚,则是旧心已革,可不顺从。”凡有求请,皆曲徇其意。高煦益自肆。

  宣德元年八月,遂反。遣其亲信枚青等潜至京师,约旧功臣为内应。英国公张辅执之以闻。时高煦已约山东都指挥靳荣等,又散弓刀旂帜于卫所,尽夺傍郡县畜马。立五军:指挥王斌领前军,韦达左军,千户盛坚右军,知州朱恒后军,诸子各监一军,高煦自将中军。世子瞻坦居守,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领四哨。部署已定,伪授王斌、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御史李濬以父丧家居,高煦招之,不从,变姓名,间道诣京师上变。帝犹不忍加兵,遣中官侯泰赐高煦书。泰至,高煦盛兵见泰,南面坐,大言曰:“永乐中信谗,削我护卫,徙我乐安。仁宗徒以金帛饵我,我岂能郁郁居此!汝归报,急缚奸臣夏原吉等来,徐议我所欲。”泰惧,唯唯而已。比还,帝问汉王何言,治兵何如,泰皆不敢以实对。

  是月,高煦遣百户陈刚进疏,更为书与公侯大臣,多所指斥。帝叹曰:“汉王果反。”乃议遣阳武侯薛禄将兵往讨。大学士杨荣等劝帝亲征。帝是之。张辅奏曰:“高煦素懦,愿假臣兵二万,擒献阙下。”帝曰:“卿诚足擒贼,顾朕初即位,小人或怀二心,不亲行,不足安反侧。”于是车驾发京师,过杨村,马上顾从臣曰:“度高煦计安出?”或对曰:“必先取济南为巢窟。”或对曰:“彼曩不肯离南京,今必引兵南下。”帝曰:“不然。济南虽近,未易攻,闻大军至,亦不暇攻。护卫军家乐安,必内顾,不肯径趋南京。高煦外夸诈,内实怯,临事狐疑不能断。今敢反者,轻朕年少新立,众心未附,不能亲征耳。今闻朕行,已胆落,敢出战乎?至即擒矣。”

  高煦初闻禄等将兵,攘臂大喜,以为易与。及闻亲征,始惧。时有从乐安来归者,帝厚赏之,令还谕其众。仍遗书高煦曰:“张敖失国,始于贯高;淮南被诛,成于伍被。今六师压境,王即出倡谋者,朕与王除过,恩礼如初。不然,一战成擒,或以王为奇货,缚以来献,悔无及矣。”前锋至乐安,高煦约诘旦出战。帝令大军蓐食兼行,驻跸乐安城北,壁其四门。贼乘城守,王师发神机铳箭,声震如雷。诸将请即攻城。帝不许。再敕谕高煦,皆不答。城中人多欲执献高煦者,高煦大惧。乃密遣人诣行幄,愿假今夕诀妻子,即出归罪。帝许之。是夜,高煦尽焚兵器及通逆谋书。明日,帝移跸乐安城南。高煦将出城,王斌等力止曰:“宁一战死,无为人擒。”

  高煦绐斌等复入宫,遂潜从间道出见帝。群臣请正典刑。不允。以劾章示之,高煦顿首言:“臣罪万万死,惟陛下命。”帝令高煦为书召诸子,余党悉就擒。赦城中罪,胁从者不问。命薛禄及尚书张本镇抚乐安,改曰武定州,遂班师。废高煦父子为庶人,筑室西安门内锢之。王斌等皆伏诛,惟长史李默以尝谏免死,谪口北为民。天津、青州、沧州、山西诸都督指挥约举城应者,事觉相继诛,凡六百四十余人,其故纵与藏匿坐死戍边者一千五百余人,编边氓者七百二十人。帝制《东征记》以示群臣。高煦及诸子相继皆死。

  赵简王高燧,成祖第三子。永乐二年封。寻命居北京,诏有司,政务皆启王后行。岁时朝京师,辞归,太子辄送之江东驿。高燧恃宠,多行不法,又与汉王高煦谋夺嫡,时时谮太子。于是太子宫寮多得罪。七年,帝闻其不法事,大怒,诛其长史顾晟,褫高燧冠服,以太子力解,得免。择国子司业赵亨道、董子庄为长史辅导之,高燧稍改行。

  二十一年五月,帝不豫。护卫指挥孟贤等结钦天监官王射成及内侍杨庆养子造伪诏,谋进毒于帝,俟晏驾,诏从中下,废太子,立赵王。总旗王瑜姻家高以正者,为贤等画谋,谋定告瑜。瑜上变。帝曰:“岂应有此!”立捕贤,得为伪诏。贤等皆伏诛,陛瑜辽海卫千户。帝顾高燧曰:“尔为之耶?”高燧大惧,不能言。太子力为之解曰:“此下人所为,高燧必不与知。”自是益敛戢。

  仁宗即位,加汉、赵二王岁禄二万石。明年,之国彰德,辞常山左右二护卫。宣宗即位,赐田园八十顷。帝擒高煦归,至单桥,尚书陈山迎驾,言曰:“赵王与高煦共谋逆久矣,宜移兵彰德,擒赵王。否则赵王反侧不自安,异日复劳圣虑。”帝未决。时惟杨士奇以为不可。山复邀尚书蹇义、夏原吉共请。帝曰:“先帝友爱二叔甚。汉王自绝于天,朕不敢赦。赵王反形未著,朕不忍负先帝也。”及高煦至京,亦言尝遣人与赵通谋。户部主事李仪请削其护卫,尚书张本亦以为言。帝不听。既而言者益众。明年,帝以其词及群臣章遣驸马都尉广平侯袁容持示高燧。高燧大惧,乃请还常山中护卫及群牧所、仪卫司官校。帝命收其所还护卫,而与仪卫司。宣德六年薨。

  子惠王蟾塙嗣,景泰五年薨。子悼王祈镃嗣,天顺四年薨。子靖王见灂嗣。惠王、悼王皆颇有过失,至见灂恶尤甚,屡贼杀人,又尝乘醉欲杀其叔父。成化十二年,事闻,诏夺禄米三之二,去冠服,戴民巾,读书习礼。其后二年,见灂母妃李氏为之请,得冠服如故。见灂卒不能改。爱幼子祐枳,遂诬长子祐棌以大逆,复被诏诮让。弘治十五年薨。子庄王祐棌嗣,正德十三年薨。

  子康王厚煜嗣,事祖母杨妃以孝闻。嘉靖七年六月,玺书褒予。明年冬,境内大饥。厚煜上疏,请辞禄一千石以佐振。帝嘉王忧国,诏有司发粟,不允所辞。及帝南巡,厚煜远出迎,命益禄三百石。厚煜性和厚,构一楼名“思训”,尝独居读书,文藻赡丽。宗人辅国将军祐椋等数犯法,与有司为难。厚煜庇祐椋。祐椋卒得罪,并见责让。其后有司益务以事裁抑诸宗。洛川王翊鏴奴与通判田时雨之隶争瓜而殴,时雨捕王奴。厚煜请解不得,竟论奴充军。未几,宗室数十人索禄,时雨以宗室殴府官,白于上官。知府傅汝砺尽捕各府人。厚煜由是忿恚,竟自缢死。三十九年十月也。厚煜子成皋王载垸疏闻于朝,下法司按问。时雨斩河南市,汝砺戍极边。厚煜子载培及载培子翊锱皆前卒。翊锱子穆王常清嗣,以善行见旌。万历四十二年薨。世子由松前卒,弟寿光王由桂子慈夬嗣,薨。无子,穆王弟常㳛嗣。崇祯十七年,彰德陷,被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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