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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元帝纪(11)


  建昭三年。夏。令三辅都尉及大郡都尉秩皆二千石。

  六月甲辰。丞相韦玄成薨。

  秋七月。御史大夫匡衡为丞相。

  戊辰。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副校尉甘延寿陈汤。矫制发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及西域羌胡兵。攻郅支单于。

  冬。斩郅支首。传诣京师。时郅支彊暴。东击乌孙。西胁大宛诸国。汉遣使三辈。至康居。求谷吉等尸。郅支不肯奉诏。而困辱汉使。上书矫慢。曰。康居困危已久。愿归彊汉。于是汤与延寿等谋曰。郅支单于。威名远震。今乌孙。胁大宛。欲降伏康居。如得此三国。北击伊娄。西取安息。南排月支。数月之间。城郭诸国危矣。郅支分离。所在绝远。无城郭彊弩之守。如发兵直诣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以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定。延寿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众所见。事必不从。会延寿久病。汤独矫制发诸国兵。延寿闻之。起。大惊。欲止之。汤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竖子欲沮吾众邪。延寿遂从。汉兵合四万余人。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形势兵状。即引兵分为六校尉。其三校尉从南道逾葱领。经大宛。其三校尉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经康居。万余骑救之。数奔营。不利辄却。汉兵遂烧木城。城中人皆入土城。汉兵四面推橹楯并入土城。单于被创死。得汉使节及谷吉等所赉帛书。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五千余人。

  上议其功。丞相匡衡大夫李延寿及石显。皆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不宜加爵土。又遣吏讯验汤私盗金事。皆不与汤。故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杀汉使吏士以百数。事暴于外国。伤威毁重。陛下赫然欲讨之。意未尝忘。延寿汤承圣旨。倚神灵。总百蛮之军。揽城郭之兵。出万死之计。入绝域之地。遂陷康居。屠五重城。搴翕侯之旗。斩郅支之首。悬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而埽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蛮夷率服。稽首来宾。群臣之功。莫有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尹吉甫。为宣王诛玁狁。而百蛮从之。其诗曰。驒驒惇惇。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易》曰:有嘉折首。获非其丑。今延寿汤所诛。威振天下。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况万里之外。齐桓先有匡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计功补过。近事贰师李广利。损五万之众。糜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四十匹。虽获宛王之首。不足复费。而私罪甚众。孝武以为万里之伐。不录其过。厚加封赏。今康居之国。盛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汉使。甚于留马。延寿汤不烦汉使。不费斗储。比于贰师。功德相百倍。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犹皆列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长罗安远。大功未着。小恶数布。臣窃痛之。上于是赦汤等矫制贪秽小罪。封延寿为宜城侯。汤为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延寿为长水校尉。汤为射声校尉。延寿。北地人也。本为羽林士。超逾羽林亭楼。以材力进。汤字子公。山阳人也。家贫无行。

  初。富平侯张敞举汤为茂才。汤待迁。父死不奔丧。坐下狱。论敞举非其人。削户二百。会敞薨。谥曰缪侯。汤立功西域。世以为张敞知人。

  初。宣帝时。前将军韩增举冯奉世以为卫侯。使持节。送大宛诸国客。时莎车王与诸国共杀汉所置莎车王万年。并杀汉使者奚充国。匈奴发兵攻莎车师不能下。而莎车遣扬言曰。北道诸国已降匈奴。于是攻劫南道。与之盟而背汉。鄯善以西。皆绝不通。奉世以莎车日彊。其势难制。必危西域。乃矫以节。告谕诸国王。各发其兵。合万五千人。追击莎车。莎车王自杀。传其首诣长安。诸国遂平。威振西域。宣帝谓韩增曰。贺将军举得人也。议封奉世以为侯。丞相将军皆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定社稷。专之可也。宜加爵位。少府萧望之以为奉使有所指。而擅矫制违命。今封奉世关内侯。后奉使者。竞逐利要功于夷狄。为国家生事。不可长也。宣帝从望之议。及甘延寿之封也。杜延年子钦上疏追讼奉世前功。曰。比罪则郅支薄。量功则莎车众。用师则奉世寡。制胜则奉世于边境为功多。虑危则延寿于国家为祸深。其违命生事。则与奉世同。延寿割地而封。奉世独不见录。臣闻功同赏异。则劳臣疑。罪均刑别。则百姓惑。愿陛下下有司议之。上为前世事不录。

  荀悦曰:成其功。义足封。追录前可也。《春秋》之义。毁泉台则恶之。舍中军则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矫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矫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矫小而功大者。赏之可也。功过相敌。如斯而已可也。权其轻重而为之制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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