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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关云长刮骨疗毒 吕子明白衣渡江(1)


  却说曹仁见关公落马,即引兵冲出城来;被关平一阵杀回,救关公归寨,拔出臂箭。原来箭头有药,毒已入骨,右臂青肿,不能运动。关平慌与众将商议曰:“父亲若损此臂,安能出敌?不如暂回荆州调理。”

  于是与众将入帐见关公。公问曰:“汝等来有何事?”

  众对曰:“某等因见君侯右臂损伤,恐临敌致怒,冲突不便。众议可暂班师回荆州调理。”

  公怒曰:“吾取樊城,只在目前;取了樊城,即当长驱大进,径到许都,剿灭操贼,以安汉室。岂可因小疮而误大事?汝等敢慢吾军心耶!”

  平等默然而退。

  众将见公不肯退兵,疮又不痊,只得四方访问名医。忽一日,有人从江东驾小舟而来,直至寨前。小校引见关平。平视其人,方巾阔服,臂挽青囊,自言姓名:“乃沛国谯郡人,姓华名陀,字符化。因闻关将军乃天下英雄,今中毒箭,特来医治。”

  平曰:“莫非昔日医东吴周泰者乎?”

  陀曰:“然。”

  平大喜,即与众将同引华陀入帐见关公。时关公本是臂疼,恐慢军心,无可消遣,正与马良弈棋;闻有医者至,即召入,礼毕,赐坐。茶罢,陀请臂视之。公袒下衣袍,伸臂令陀看视。陀曰:“此乃弩箭所伤,其中有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无用矣。”

  公曰:“用何物治之?”

  陀曰:“某自有治法。但恐君侯惧耳。”

  公笑曰:“吾视死如归,有何惧哉?”

  陀曰:“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君侯将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被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但恐君侯惧耳。”

  公笑曰:“如此容易,何用柱环?”

  令设酒席相待。

  公饮数杯酒毕,一面仍与马良弈棋,伸臂令陀割之。陀取尖刀在手,令一小校,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陀曰:“某便下手。君侯勿惊。”

  公曰:“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

  陀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陀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

  须臾,血流盈盆。陀刮尽其毒,敷上药,以线缝之。公大笑而起,谓众将曰:“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先生真神医也!”

  陀曰:“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

  后人有诗曰: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
  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

  关公箭疮既愈,设席款谢华陀。陀曰:“君侯箭疮虽治,然须爱护。切勿怒气伤触。过百日后,平复如旧矣。”

  关公以金百两酬之。陀曰:“某闻君侯高义,特来医治,岂望报乎?”

  坚辞不受,留药一帖,以敷疮口,辞别而去。

  却说关公擒了于禁,斩了庞德,威名大震,华夏皆惊。探马报到许都。曹操大惊,聚文武商议曰:“某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襄,如虎生翼。于禁被擒,庞德被斩,魏兵挫锐。倘彼率兵直至许都,如之奈何?孤欲迁都以避之。”

  司马懿谏曰:“不可。于禁等被水所淹,非战之故,于国家大计,本无所损。今孙、刘失好,云长得志,孙权必不喜。大王可遣使去东吴陈说利害,令孙权暗暗起兵蹑云长之后,许事平之日,割江南之地以封孙权,则樊城之危自解矣。”

  主簿蒋济曰:“仲达之言是也。今可即发使往东吴,不必迁都动众。”

  操依允,遂不迁都;因叹谓诸将曰:“于禁从孤三十年,何期临危反不如庞德也!”

  令一面遣使致书东吴,一面必得一大将以当云长之锐。言未毕,阶下一将应声而出曰:“某愿往。”

  操视之,乃徐晃也。操大喜,遂拨精兵五万,令徐晃为将,吕建副之,克日起兵,前到杨陵陂驻扎;看东南有应,然后征进。

  却说孙权接得曹操书信,览毕,欣然应允,即修书发付使者先回,乃聚文武商议。张昭曰:“近闻云长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操欲迁都以避其锋。今樊城危急,遣使求救,事定之后,恐有反复。”

  权未及发言,忽报吕蒙乘小舟自陆口来,有事面禀。权召入问之。蒙曰:“今云长提兵围樊城,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

  权曰:“孤欲北取徐州,如何?”

  蒙曰:“今操远在河北,未暇东顾。徐州守兵无多,往自可克;然其地势利于陆战,不利水战,纵然得之,亦难保守。不如先取荆州,全据长江,别作良图。”

  权曰:“孤本欲取荆州,前言特以试卿耳。卿可速为孤图之。孤当随后便起兵也。”

  吕蒙辞了孙权,回至陆口。早有哨马报说:“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

  又闻荆州军马整肃,预有准备。蒙大惊曰:“若如此,急难图也。我一时在吴侯面前劝取荆州,今却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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