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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类6


  ◎广东有花会

  广东花会,则为三十六人名,任人投押。晨夕二次,每次开一名。得彩者,给以三十倍之利。潮州有某妪者,终年押一人名,未尝稍改,迄未得彩,已倾其家矣。一日怒曰:“我明日押尽三十六名,能使我不得彩否?”明日,果携银三十六封,往与馆主约,谓不得于未开之前先启视。

  乃检点,忽少一封,唶曰:“是必失矣。今押三十五名,当不至适出此失去之名也。”馆主阴使人觅其所失,果得诸途,启视其名,则固平日所常投押者,大喜。是日开彩,即点此名。媪闻信奔至,启视三十五封之名,则皆此名也。馆主知为所愚,乃给以三十倍之利而罢。

  或曰,广东花会拈《千字文》中二十字射之。

  ◎福建有花会

  福建花会,其场所亦在荒僻人迹不到之处,房屋不甚大,惟必有广场,足以聚集多人。中有矮屋数椽,面场而立,厂主居其中,门不常启。屋之正面有窗,厂主日缚花会竿一名于竹筒,悬之窗前,谓之挂筒。时五十里内之居民罔不至,而广场糕饼果饵,罗列无数,则以备押花会者之午餐。厂中朝夕极静,日加午,则嚣杂无伦矣。

  其资本约银一千余圆,尚有后备金数千圆。股东至多,凡十余股,股亦不限额,惟以最多者为厂主。复聘花会中之老手及经验最富者为之辅。而厂外则又有所设风桌十数张,资本多者,亦数十百金。(凡花会,以银圆押者归厂中,以零星铜币押者归风桌。风桌云者,谓花会非其所司,不过闻风以为胜负也。)

  花会既挂筒,则押者云涌,咸以草纸写花会名于上,谓之写波,名数多少均可,惟其中有头、札之分,式如下:“〇〇一圆。”圈为花会名,横线上之数目为头,横线下之数目为札。然必写二纸,以一纸进厂中,谓之进波,亦曰进风。余一纸则押者藏之于身,以待开筒时为中时支钱之券,则又名曰对波。而厂中司事于收波时,又必开一小条,上加图记,以付押者,为将来对波之证。进波已毕,乃命一人开筒,于是胜者欢呼声,负者嗟叹声,一时并作。俄而银声铿铿,履声橐橐,不移时而鸟兽散矣。

  花会之筒既开,则负者去而胜者留,持厂中所给之小条,与自有之对波,以待厂主之赔偿。顾其赔偿,亦分头、札,例如前式。

  有曰啄雁法者,极灵敏,非花会中之老手不能。盖用此法者为厂中司事,当收波时,人众纷扰,一手接波,一手付小条,而口中尚报某某及某某名头数几,何札数几何,状至宁静,一丝不遗也。

  又有称雁法者,为预备拣选翌日之花会计,恒于夜中为之。

  ◎上海有花会

  上海之有花会也,始为广州、潮州、宁波三郡之人所倡,开会者曰筒主。其法,以三十六门(内有两门不开。)任人猜买,自封缄。由筒主开一门,启包检之,得中者,一赢二十八文。自钱二三十文至银数十百圆,均可购买。有代收处,曰听筒。其上门招徕者曰航船。以故贫家妇孺胥受其害。

  三十六门者,一正顺,二银玉,三月宝,四只得,五井利,六日山,七有利,八万金,九茂林,十吉品,十一三槐,十二江河,十三青云,十四元吉,十五攀桂,十六汉云,十七志高,十八光明,十九安土,二十逢春,二十一福禄,二十二合同,二十三霄元,二十四坤山,二十五太平,二十六明珠,二十七元贵,二十八必得,二十九大申,三十合海,三十一合梅,三十二云生,三十三富贵,三十四昌奎,三十五九官,三十六天亮是也。

  ◎上海有放三四之赌

  上海之赌,有所谓放三四者,俗名倒棺材,皆下等游民所为。游民有领袖四人,分蓄赌器十二具,永不增减,苟有私设者,必集人毁之。四人者各以器三具,分授于其党,每具有二三十人司之,携至租界非租界之接壤处所,以及乡镇,设摊于通衢,出器诱人,乡愚趋之若骛。

  器为木牌一块,长约寸半,如长立方形,两面各刻长三、人牌,非三即四,骤视之,一若得之甚便者。别有一匣笼罩其上,大小脗合。愚者见之,以为罩三必三,罩四必四,决无遁饰。不知罩内之方洞,孔方而外圆,两端有钉系之,如轮轴然,可旋转自如。方其迎三而罩下时,以指一捺,则牌已斜立,吃紧于摊板之湿布,(如无此布,则法不行。)外推则三,内移则四,此固理之至明显者。

  其时摊旁复有十数人,互相撬霸,(假作输赢谓之撬霸。)押三得三,押四得四,观者眼热,亦必随之而押。岂知注三变四,注四变三,变化不可测矣。然亦有偶得者,是之谓钓鱼,饵之也。盖人多贪心,小注易得,大注亦必随之而下,亦安知其一去不返耶?

  ◎华人购赛马彩票

  旅沪西人,岁于春秋二季,有赛马之举。赛马场在上海静安寺路,形圆,广可数里,内设木栏,分为数圈,中央细草如毡,为拍球之所,外圈为赛马处。赛时或七八骑,或十余骑,骑者各衣彩衣,勒马立于场之西北隅黑柱下。铃动马发,循栏疾走,以先至黑柱处者为胜。如是者三日,例以星期一始,星期三终,休息二日,至星期六复赛。且有跳浜之举。浜累土为之,长丈许,高约三尺,以马能跃过者为胜。西人视此举甚重,赛日,海关、邮局午后均停办公,胜负绝巨。华人虽不得与赛,而亦购其出售之彩票,即视马之胜负以为买票之胜负。至宣统末,江湾亦有万国体育会之跑马场,华人始得与焉。

  ◎斗鹌鹑

  斗鹌鹑之戏,始于唐,西凉厩者进鹑于玄宗,能随金鼓节奏争斗,宫中人咸养之。鹑类聚伙翕,畏寒贪食,易为人所驯养。惟既以博斗争胜负,自必选材选材之所注意者,在毛、骨、头、嘴、(左口右乂)(音詑,嘴(左口右乂)也。)、面、眉、眼、鼻、颔、胸,而于养之饲之洗之把之调之笼之之法,亦须讲求。

  鹑胆最小,斗时所最忌者,旁有物影摇动,则必疑为鹰隼,惊惧而匿,不独临场即输,且日后亦费多方调养,始能振其雄气。故斗时放圈下,须人声悄静,各使搜毛讫,方齐下圈。优劣既分,输赢已定,即下食分开。其败者,俗谓之曰桶子。胜鹑若有微伤,洗养五七日,即可斗;伤若重,必俟伤痕全愈,方可洗把上场。

  ◎斗鹪鹩

  羽族有俗呼黄脰者,即鹪鹩,为小鸟之一种,性喜争斗。江、浙人多爱笼养以供清玩,每当春夏之交,各出所养者,隔笼搏斗,藉以比赛优劣。

  ◎斗蟋蟀

  斗蟋蟀之戏,七月有之。始于唐天宝时,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至南宋时,贾似道尝斗之于半闲堂。斗有场,场有主者。其养,以器盛之,必大小相配,两家审视数回,然后登场决赌,左右袒者各从其耦。其赌在高架之上,仅为首者二人得见胜负,其为耦者仰望而已,未得一寓目。而输至于千百,不稍悔,至可笑也。

  盛蟋蟀之器,以宣德盆为最贵。蟋蟀皆来自易州、西陵等处,种类以百数,而梅花方翅为上品。然蟋蟀,秋虫也,入冬苦寒,当然失其勇武力。顾嗜之者,必精于昆虫卫生学,始能延长其生命,且所留养,又皆久着胜绩,乃可于消寒会博最后五分钟之胜负焉。

  ◎打弹子

  弹子房有木弹、台弹二种。木弹掷于地。台,桌也,在长形之桌间打之。上海愚园、张园及福州路之西园,两种俱备,南京路福康里之和记、福州路之青莲阁、北四川路之勇记号,则仅有台弹。每盘取费,木弹一角,台弹二角。居沪之人颇好之,虽较胜负,而资亦不甚巨也。

  ◎以射博

  赌有禁,惟以射赌者无禁。京师人家有大书于门曰“步靶候教”者,赌箭场也。然往者寥寥,且仅于嘉庆以前有之。

  ◎象棋之博

  围棋非赌博之事,而象棋则为博具,恒有人设摊于道左,以钱博胜负者。象棋规如制钱,斲木所制,精者亦以骨或象牙为之。黑白各十六枚,画局道而中分之,行止部位,各不相袭。其法以车马炮卒等赴敌,而又恐为敌所乘,即须自护。若大将不能脱险,即败局矣。

  ◎敲诗

  敲诗者,以纸条约四五寸长者为之,亦曰打诗宝。摘录七言或五言之诗句,于句中隐去一字,注于纸尾,以封套笼之。即于诗句之旁,别书大意相通者四字,并纸尾原字,则为五,另摊方纸于几,划为五度,以钱压其上。射中者,一钱偿三钱。其五字中之极不通者,大抵即其所隐之字也。输赢固不巨,且托名风雅,然亦赌博之别派也。

  ◎花灯鼓

  咸丰时,歙有摊钱会,曰花灯鼓,淫娃浪子杂沓其间。输一钱,中者得三十五钱,摘诗句为注,人趋之若骛。

  ◎罗丹之博

  蒙古有罗丹,以鹿蹄捥骨,随手掷为戏,视其偃仰横侧以为胜负。儿童妇女辄围坐以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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