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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折 群奸搆诬


  〖双调引·风入松慢〗(小净官服上)势成冰炭自难容,肆害无从。想来相府堪挑弄,须凭暗箭相攻。下官张俊,字伯英,凤翔府成纪县人氏。起于诸盗,颇负才气,以勤王有功,累升枢密使之职。素与岳飞有隙,每每要寻个甚么计较下手他;再不凑巧,幸得秦丞相心下着实不喜欢他,我正好趁此因风吹火,一来去眼中之钉,二来又奉承了丞相,岂不一举两善?今日蒙丞相召见,想是商议此事。左右的通报。(报介)(净上)既有深谋叔向,应无续命苌弘。
  
  (见介)
  (净)议和原是为国为民,诸将皆称不便,若非枢密一力担承,老夫便没个帮手了。
  (小净)太师老成之见,自与那行险侥幸的不同,便是称臣称名,何损于皇上?却也落得安稳。难道爱着一个虚名不肯受屈,到肯与他拿去不成?他每为将的,再不从大处计较,只管要向前厮杀,无非贪恋兵权耳,那个象太师实心为国?
  (净笑介)着、着、着,区区心事,只有枢密说得透。老夫因见枢密大才,所以奏过官里,悉罢诸将兵权,专付枢密掌管。
  (小净)深荷提携,敢忘衔结?
  (净)公与岳招讨同列,一定是志同道合的了,怎么他屡屡梗我和议?
  (小净)再不要提起那畜生,晚生与他仇恨也非一次了。绍兴四年,金兵犯淮西,是我的分地,与岳飞什么相干?他偏卖弄本事,轻轻走去,一战而捷,以他之长,形我之短。太师,你说可恼不可恼?
  (净)闻得枢密那时坠马伤臂,进兵不得。那敌人来抢夺些财物,少不得去的,那里算得是他的功?
  (小净)七年淮西之役,晚生与他书,只说前途粮乏,不可行师,他不知怎么就与皇上说了,赐他御札,说道转饷艰阻,卿不复顾。你道可恼不可恼?
  (净)这一宗却不要对人说。枢密前日说他逗遛不进,以乏饷为辞,台谏弹章,把来做一宗罪案。枢密这样说起来,到与他一通辩状了。
  (小净)太师疑晚生与他志同道合,因此叙出,别人跟前,怎么好说?
  (净)枢密放心,如今再商量一个计较,杀却那畜生,方保和议永久。
  (小净)恩相有此盛意,下官敢不仰体?

  〖仙吕入双调·黑蟆序〗(净)他说甚精忠,与吾侪全没、半点通融。(小净)那赵鼎、韩世忠什么好人?偏他与之交厚?(净)便是。前日赵鼎被黜,他明明对众叹惜;我令他捃摭韩世忠军事,他不惟不从,到把话来抵触我。却偏生向着一边趋奉。(小净)朦胧,痴心立大功,安心恼相公。(净)怎相容!(扪胸作恼介)无奈心中不忿,怒气冲冲。

  〖其二〗(小净)既心中怒气冲冲,要驱除须早,莫待从容。这机关怎教片时闲空。(净)匆匆,思量计已穷,权谋料想工。(小净)有好机锋,管取风波平地,断送英雄。
  
  (净)如此甚好,不知计将安出?
  (小净)他部将王贵、王俊,都与他父子有不解之仇。王俊素号雕儿,极是有用,已是招致来了。唤他两人来,太师再奖借数言,如其不从,胁之以柄,教他两人捏情出首。先将张宪严刑拷打,逼勒成诏,然后拿他父子,使其徒自相攻发,主上便不疑了。
  (净)妙、妙,那出首文状怎么写?
  (小净)晚生已写在此。(递与净看介)
  (净)妙、妙,那两人何在?烦枢密唤将他来。
  (小净)已在相府门首,待我唤来。
  (唤介)
  (外、丑上)
  (外)世路悠悠水自分,春光还是不容君。
  (丑)胸中恶气冲牛斗,飞上青天作瘴云。
  (外)自家王贵是也。(丑)自家王俊是也。(见介)
  (净)我久闻你两人素以戆直招尤,几至身命不保,沉埋许久,如今张枢密举荐,指日就大用了。
  (外、丑)不敢。
  (净)你两人是来出首的?
  (小净)是来出首的。
  (外)没有甚事出首。
  (丑)是出首的。
  (净)说上来。
  (外向丑介)你出首甚么?你说!
  (丑)你说。我一时说不出。
  (小净低向净介)张俊还没与他说明。
  (净)快与他说。
  (小净向外、丑)是张宪营还兵柄事,你两人已有首状了。
  (丑)是、是,有首状的。
  (外)有甚么首状?
  (小净出状介)这不是你两人的首状?
  (丑)是,是我两人的首状。
  (外)呀,我那里有这首状来?
  (丑)你就忘了?这状里事情,那一字不是的确的?
  (外)这是怎么说?凶营甚么兵柄?
  (净)你状上明明说张宪谋据襄阳,营还岳飞的兵柄,怎么又说没有?
  (丑)禀上丞相,他有个痰疾,偶然发了,不论甚事都记不清,容他想来。
  (外)全没影响,想甚么?
  (小净)颖昌之战,那岳云说你怯战,几乎正法,及至凯旋,怒犹未止。民家失火,你帐下卒取民芦茷,杀了他罢了,又杖你一百。这样深仇,好趁此报他了。
  (外)为大将者,宁免以赏罚用人,苟以为怨,将不胜其怨矣!

  〖锦衣香〗(外)赏罚公,权方重;若不公,难服众。谁人昧得良心,把他讥讽?(小净)良心劝你且宽松,太师主意,敢不迎逢?(外指丑)那雕儿有名,怎和他一般和哄?(丑向外介)伊好忒无用,别人称诵;不胜技痒,钻头入缝。

  〖浆水令〗(小净)把他的头颅借重,把他的性命送终!不劳王贵半分铜,推三阻四,执固不通。(净怒介)还推阻,不顺从,教我怒发难轻纵!(小净、丑向外)今日里,今日里,落在阱中,休直到,休直到水尽山穷!
  
  (外)此事断然难从。
  (小净)你当真不从?
  (外)怎么不当真?
  (净怒介)既然王贵不从,也串入张宪一起,先将他敲死!
  (外叹介)唉,岳公、岳公,不是我王贵负你,事到其间,只得顺从了。
  (小净向净)他两人都出首了。
  (净笑介)也不愁他不出首。

  〖尾声〗(净)速将文状公朝讼,(丑向外)你也与我雕儿一样了,说甚么平生勇猛,(外)难当势焰烘烘。
  
  (小净)先去拿张宪来,打问成狱,不怕岳飞不认。
  (净)就烦贵衙门拿来打问。
  (小净)当得效劳。
  (净)数年积恨一朝除,
  (小净)他螳臂无知敢怒车。
  (合)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下)
  (小净吊场)打道回院。(到院坐介)承行吏王应求那里。
  (小生扮吏上)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老爷有何分付?
  (小净)写下堂牒,去拿张宪来审。
  (小生)这不是老爷衙门里事,只怕不便。
  (小净)我掌枢密院,管着天下将官,怎么拿不得他?
  (小生)老爷适才要拿来审,只怕没有这旧规。
  (小净)要甚么旧规?快写了拿来,先到大理寺狱中取刑具伺候,甚么红绣鞋、吕公绦,事事都要备办着。
  (小生)枢密院从没有推勘的事。
  (小净)唗,这狗才好打!
  (小生应介)
  (小净)只教他浑身是口不能言,遍体排牙说不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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